室内的光线很暗,四方烛台只点了一盏,帘幔尽数拉下,隔绝了外界尘嚣。屋子里的陈设十分简单,一桌一椅一长榻,显得有些空。长榻上铺就一层虎皮毛毯,毯子上憩了一个人。
此人着一身黑色长衣,散发而息,纵此刻紧闭双眸,眉目间依旧透着冰冷锐利之感。若是赵荣安此刻在这里,一定能认出来,这就是当日在碎石坪鬼门阵出现的黑衣青年。
有人轻敲门扉三下,青年倏然睁眼,静静盯着门口,神色冰冷,无喜无怒。
来人再敲两下,青年飘身站起,挥了一下左手,门栓顺势而落,来人见门开了,方小心翼翼的推门进来。
那是个穿着棕灰色衣服的人,一身打扮与寻常百姓无异,但行动间干净利落,训练有素,一看便知武艺不凡。
棕衣探子一进门便跪倒黑衣青年面前,低着头紧张的汇报:“雪大人,我们的追踪散失效了。”
千山雪沉默的看着面前跪着的属下,并不责罚,那探子跪着,内心忐忑煎熬,也不敢说话。
过了良久,才听得千山雪淡淡的命令道:“下去吧。”
探子如蒙大赦,站得身来,迅速退离房间,退至门口时,正打算替主子把门关上,却听天际一声嘹亮旷久的鸟鸣划空而来。
不等探子反应过来,千山雪闪身出得门去,落在院子里。
千山雪专注的看着天上盘旋而下的鹰隼,高高的举起左臂,让海东青栖在身上。
这高傲而美丽的鸟虽落了下来,却依旧昂着头,用一双尖利的鹰目看着院子里的陌生人。
探子被这鸟看得脊背发毛,忙一套轻身功夫飞速退走了。
千山雪摸了摸白色鹰隼的头,唤了一声:“追云。”
鹰隼应声叫了一下,乖乖的把爪子伸了出来,让千山雪把爪子上的信笺取下。
千山雪小心翼翼的展开三寸笺,只见上面龙飞凤舞的写了三个大字——你回来。
右下角还有个落款,也落得张牙舞爪——世不竭。
千山雪看着,一下就笑了,嘴角弯出一道弧度,宛若春风拂槛,挣得满院冰雪消融。
追风见千山雪不理他,只看着信笺笑,很有意见的扇了扇翅膀。海东青力气极大,带起两股凉风嗖嗖的吹起,然而千山雪丝毫不受影响,手臂都没晃一下。
“饿了?”千山雪对着鸟说。
追风点了个头。
千山雪便带它进了屋子,拿了rou,撕成了rou条喂给它,这鸟吃饱了总算不闹腾了,乖乖的自个儿在院子里扑腾着玩耍。
冬日里的枯枝总是十分脆弱的,被雪压住了,有的就折断了,咔嚓一声,掉在地上。追风瞧着有趣,就会过去踩上一脚。
千山雪坐在桌案前,拿着毛笔,琢磨着给世不竭写道回笺,他提起笔,心中有万语千言,几欲落笔,又都停住了,最终还是决定简单的回个归期,让世不竭安心,有什么其他的话,还是回去当面说的好。
正想写明日便归,又再顿住。
他想到了失去踪迹的慕家修士,想到了昨天夜里,他感知到的,一缕极为熟悉的生息。
千山雪放下笔,开始思考。
思考他遗漏的细节。
这趟出来一月有余,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十之**,些许善后的事宜也都安排了下去,按理说诸事顺利,他早该在昨天就返回天山。
但就在前日,埋在碎石坪的鬼门阵出现了异常,他远在千里之外,通过布阵时留下的印记,感应到了阵式有所松动,就立刻变更行程,动身前去探查。
行没到半日,阵式又趋于稳定,千山雪猜测是留在碎石坪的下属已经将事情处理好了,便不再那么赶着过去了。
而等千山雪沿途审查布置,一路到达碎石坪附近之时,发现吴家村内有王家的转息阵法。
起初千山雪只以为是路过的王家弟子行侠仗义,为村人转化生息,却发现碎石坪中被困的竟然是一位慕家剑修,而这剑修于绝境中逆转局势,让千山雪大为吃惊。
慕家据守苍岐山,离王家领地甚远,家风清高孤绝,难得见到肯纡尊入世的弟子,千山雪拿不准这剑修是何来路,索性以此处的鬼门阵,来试慕栖的剑术深浅。
一试之下,大为出乎千山雪意料的是,这位慕家剑修,居然还修习过Yin术。
他从不知道,除了他自己的宗派在暗地里研习,竟然还有别家也开创过这类的修习方法,这让千山雪十分好奇。
于是在慕栖的佩剑上下了追踪散,想一探究竟。
千山雪做事喜欢亲力亲为,他跟着慕栖,看他离开了碎石坪,又去往了多处死气充裕,或是人多居住的地方。
令人费解的是,慕栖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布下搜寻阵术,最大范围的搜索着什么。
千山雪跟了一天,直至慕栖前夜宿在禄阳县城郊的破庙,同几个落魄的浪人和流亡的乞丐住在一处,依旧无所发现,最终,千山雪判断,暂无必要再花费大量Jing力在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