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府的双胞胎在那个冬日里落了水,虽及时救了上来,但当时的太后如今的太皇太后亲自过问,于是当时在端王府中的所有人都受到了牵连,甚至有一家夫人因此被送到别庄禁足,委实闹得沸沸扬扬,年都没过个囫囵。
年后,端王一家回西南,半年后,端王妃病逝。
此后,端王一家,五年未曾归京。
封心一阵静默。
“那次落水,哥哥为了先救我泡在水中的时间太长,伤了根本,回到西南,不过月余,就去了。”赵靖安——抑或是应该叫她,真正的赵歆宁,低垂着眼睫,眸中的情绪看不出一丝一毫,只是声音有些颤抖,“娘亲一直在自责,哥哥去了之后,娘亲更是心病不可医,短短几月,就……”
话说到这里,她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同胞兄长、母亲下葬的时候。
她那个时候还是小小的一个,明明之前还天真无忧无虑,却在短短的几个月内,失去了最亲的兄长和母亲。
“娘亲和父亲成亲了好几年,一直无嗣,皇祖母其实一直想要给父亲纳侧妃。”赵靖安的声音低哑,“父亲一直不肯,皇祖母便叹起码父亲要有子嗣。直到有了我和哥哥,皇祖母才没再逼着父亲纳妾。哥哥去了的时候,父亲担心娘亲身子,又恐皇祖母伤心,先将哥哥的丧报给按下了。”
“直到娘亲不好了之后,父亲才终于决定,”赵靖安的睫毛一阵剧烈的颤抖,眼角一片殷红,泛着莹莹水光,“让我顶替哥哥的身份,成为端王府的世子。又从外面抱了一个被人遗弃的孩子,充作长宁郡主来养,就是……如今的阿宁。”
“为什么?”封心终于忍不住——就算是端王爷对端王妃一往情深,不肯因子嗣之故另娶,也没必要非让小可怜儿顶了她哥哥的身份,完全可以收养一个男孩来养。起码……美人小王爷不会像如今这般辛苦,她本可以像赵歆宁那样,无忧无虑地长大。
封心真切地明白,为何如月会一直看不惯赵歆宁——明明是本该属于美人小王爷的温情和娇宠,全都当着她的面给了赵歆宁,如月是端王府的家生子,自小陪着美人小王爷一起长大的,看不过去,也属正常。
赵靖安垂眸半晌,才终于缓缓抬眼,眸中有晶莹泪光在闪烁,似是有星辰落入她的眸中,偏偏又遮在了一片蒙蒙雨雾中。
只消一眼,封心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你不明白吗?”赵靖安轻轻道,“哥哥和我,为什么会在腊月的冰面上落水?为什么皇祖母会亲自叫人去查这件事?为什么会牵连那么多人?如此种种,不过是因为,从那个时候开始,端王府……便是众矢之的了的。”
“身为端王府的孩子,本就该承受比别的孩子更多;若为端王府世子,更是明面上的靶子。父亲一世端方,怎么可能……会选一个无辜的孩子,去当这个靶子?”
“哥哥不在了,这些,本就该是我来承受的。”
如同被腊月的冰水浸透的、一直颤抖的身体,突然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封心用力地抱着赵靖安,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要将这个明明没那么坚强、却要拼命承担起一切的少女给嵌到身体去,让她为她遮风挡雨,让她从此不再那么难。
“你啊……”封心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端王府,果真不负这一个“端”字。
端方有矩,甚至到了连一个养子都不肯有的地步。
“纵然是如今的阿宁,如果不是成了我们端王府的人,也不必承受这些。”在这个温暖的怀抱中,赵靖安仍是抑制不住地瑟瑟发抖,“她原本可以自由自在,不必搅和在这宫墙之内的纷争中,可以去尽情看那俗世红尘烟火……”
“你傻不傻?”封心再也忍不住了,伸手轻轻地拍了拍赵靖安的后背,像是在安抚小婴儿那样,“若是阿宁没有被端王府收养,可能她这一生都必须流离失所,狼狈而活。是你给了她一个家,关心她爱护她,她怎么会怪你?”
赵靖安垂下了头,一行清泪慢慢地从脸上滑过,长翘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好似被雨水打shi了的蝴蝶翅膀。
“王妃,好歹……也去歇一会儿吧。”采蕊看着哈欠连天、眼圈儿都跟着发红的封心,递给她茶盏的手就顿了顿,终于还是忍不住地劝道。
采蕊不说“歇”这个字还好,才这么一提,封心顿觉疲倦如同洪水一般汹涌而至,让她忍不住地又打了一个哈欠,泪花都在眼眶中闪现了。
“不能睡。”封心苦笑了一下,而后抓过那杯浓茶,闷了一大口,而后被苦得整个人一哆嗦,才又麻着舌头道,“好不容易才将你们王爷给哄睡了,阿宁若是醒来再见不着人,更不知道要怎么胡思乱想了。”
采蕊看着封心被一口浓茶苦得眼泪花花的模样,欲言又止了半晌,终究是没有止住:“王爷和郡主……”
“拌嘴了。”封心打着哈欠道,“你不知道,这种平日里感情好不吵架的人,一旦吵架了,那才不得了。”
采蕊莫名觉得不是这么回事,但封心说得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