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沅颧骨上蹭掉了一块皮,伤口不深,但是渗了血,他是个清瘦面相,腮上没有多少rou,这一伤实在显得有些凄惨。
楚政心疼得说不出话,他着急忙慌的伸手去给柳沅擦血,他是情真意切好心好意,可他忘了自己手脏,沾着泥灰的手指往伤口上一蹭,只会让柳沅疼得抽气。
低微的气音并不明显,而楚政却是听不得的,他指尖一僵,立刻急红了眼,他像是做了天大的错事一样惶惶不安,根本不知如何是好。
“沅沅!”
他无法形容那种心尖上发疼的滋味,奇异的是,这种感觉对他来说并不陌生,他似乎在很久以前就有这种感觉了,那是一种悲伤和愧疚杂糅在一起的味道,酸涩不堪,如影随形。
“沅沅,疼不疼......我,我又错,又错了……”
明明也有细碎的石块划破了他的手掌,可楚政压根就没有察觉,他又手足无措的喊了一声柳沅,耷拉下的眼角隐隐泛红,他鼻子发酸,笨拙的手指在空气中徒劳发抖,不敢再碰柳沅分毫。
祸都闯完了,再置气纠结也没有任何用处,柳沅没心思跟一个傻子计较,他沉默片刻移开了目光,很快从地上撑着身子蹒跚站起。
有伤的左腿不能给他平稳的支撑,跪坐在地的楚政小心翼翼的侧过肩膀想要给他当扶手,他唇角一抿,并没有接受这份好意。
“……”
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拒绝而已,楚政却仿佛天塌了一样,他脸色苍白,嘴唇一瘪,豆大的眼泪说掉就掉。
弃犬什么样,楚政就什么样,高大英武的男人说哭就哭,仅剩的一点点可取之处就是没有抽噎出声。
“别哭了。”
柳沅眼角微抽,实在是没辙,他面上表情稍有松动,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他一开始还不适应楚政的转变,而今不适应也得适应,他说不清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但他的确无法对楚政置之不理。
“别哭了,听话,起来。”
他勉强俯身弯腰,哄孩子似的拍了拍楚政发顶,最寻常的木枝从他发间脱落半截,挽好的发髻披散小半,如瀑的黑发遮去了他面上的伤口。
“没事的,我们回去了。”
楚政直到回家都抬不起头,他束手束脚的坐在小木墩上乖乖双手扶膝,认认真真的盯着炉子的柴火,连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
山野乡村,哪有什么想要的家具摆设,楚政屁股底下那小木墩是山里老树的烂根,柳沅亲手给它打皮磨平,这才能当凳子用。
炉子里的干柴烧得噼啪作响,楚政一动不动的仔细盯着,他心眼实,即便觉得硌屁股也不敢乱动,就怕自己再把烧柴这点小事做错。
待到柴火彻底烧旺不会熄灭,楚政才直起身来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腰胯,他悄悄侧过身子,谨小慎微的瞄了一**后的柳沅。
他们的住处很小,一大一小两张床占走了大部分空间,所以眼下他们之间不过半尺之遥。
傍午天Yin,室内火光显得格外可贵,柳沅正认真忙活着手头的东西,没有在意楚政的偷瞄,些许火光点缀在他的眉眼鼻尖,他本就白皙清丽,跳跃的光亮温暖和煦,更衬得他宛若画中。
楚政呼吸微滞,心跳渐快,他知道自己只要一伸手就能碰到柳沅的发尾,甚至可以得寸进尺的将柳沅揽进怀里。他没来由的吞咽了一口口水,他经常有这种莫名的悸动,他失去了所有的记忆,想不起任何东西,可他总觉得柳沅应该就是他最重要的那个人了,无论他能不能回忆起以前,都不会改变这个事实。
“火生好了吗?”
“啊?啊——在点,我在……”
他神思恍惚的时候,柳沅突然开口问他,他正两眼发直的看着柳沅浮想联翩,哪能反应过来。
听他傻呵呵的答不出话,柳沅便自己回头看个究竟,明亮的火光彻底映亮了浅色的瞳仁,楚政心头发紧,根本来不摆正前倾的身子,有那么一个极其短暂的瞬间,他感觉到柳沅温凉的**蹭过了他的脸颊,那种窸窸窣窣的酥麻的感觉,让他脸上的疤都不再疼了。
“沅……”
细腻到极致的甘甜缠绕了枯槁干涸的心脏,楚政半句呓语梗在喉间,竟是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声了。
“往边上点,别挡着。”
许是惦记着Cao持午饭,又许是习惯了楚政痴傻的模样,总之柳沅并没有察觉到这个小小的意外,他把楚政拨去一边,很谨慎的将手里东西怼进了火里。
村里临山,只要勤快点总能找到各种各样的吃食,前些日子他进山,好不容易寻到了野山鸡的巢,摸回了五个鸡蛋,他用草叶和破布絮了个窝,仔细捂了好久才孵出来两只鸡崽,他原先等着鸡崽子长大再给楚政炖了补身子,哪能想到鸡崽子还没出月就被楚政弄死了。
不过野山鸡能比寻常家鸡体型大点,好歹是口rou,他拿夏日里存下的干荷叶混着shi泥一包,倒也不算寒碜。
最原始的香味慢慢随着炉火燃烧蔓延出来,柳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