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政说得话,有多半是不可信的,从前如此,现在亦是如此。
柳沅为了咽下嘴里这一口rou,足足被骨头渣子卡了三次,这真不能怪楚政粗心,鸡崽的份量实在是太小了,他能扒出rou来已经实属不易。
柳沅本是不想吃的,楚政刚捡回一条命,正是需要进补的时候,封山的大雪没有完全化开,这点荤食是他们眼下唯一的好东西了,理应进到楚政的肚子里。
“我不吃——唔!”
然而傻头傻脑的男人显然对这件事情在意非常,非得一口接一口的往他嘴里塞。
柳沅避之不及的被塞了满嘴,楚政实心眼,根本不管他能不能咽下去,只一个劲的给他塞rou,等都塞完了,还要拍拍他鼓鼓的腮帮子,检查一下他存没存住。
“快吃,沅沅,快吃——”
见柳沅腮帮子滚圆被噎得说不出话,楚政才心满意足,他把剩余的鸡骨头叼在嘴里使劲嘬着味,一度用力到面上长疤都笨拙又滑稽的扭曲了一阵。
他也很想吃一口rou,但他舍不得吃,柳沅比他瘦多了,这样的好东西,他得给柳沅留着。
“沅沅太瘦,要多吃一点!”
炉里的柴火仍在烧着,楚政咽下嚼碎的骨头渣子,有板有眼的凑去柳沅面前,学着他跟自己说话的方式,絮絮叨叨的嘱咐着。
火光暖了他半边身子,也映亮了柳沅的脸,宛若画中的小仙子不再淡泊安静,也不再漂亮疏离,他正红着鼻尖奋力吞咽,秀气俊俏的脸蛋绷得鼓鼓的皱起,满是让人心痒的稚气。
楚政似懂非懂的看直了眼,慢慢和柳沅对上了目光,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倒影就在柳沅澄亮通透的瞳仁里,而且是那么的契合自然,仿佛已经存在了很久很久。
“.…..沅沅。”
楚政神情发怔,一时说不清自己脑子里乱纷纷的场景,他遵循本能垂下头去,,想要再去贴一下柳沅的唇,沙哑的叠字从他齿间溢出,他没能察觉到自己正将这个昵称念得多么缱绻悱恻,像这样温软俏皮的叠字,只有放在柳沅身上才不突兀。
可惜,近在咫尺的亲吻,没能成功。
楚政懵懵懂懂,柳沅被噎得眼泪汪汪,临门一脚的当口,柳沅面上涨红,捶胸顿足的连着咳了数声,连额上都见了细汗。
楚政身形一凛,回过了身来,他这才隐约觉出自己可能又犯错了,他怯怯一眨眼,有些心虚的询问柳沅是不是难受,柳沅连咳带呛说不粗话,只伸手比划着让他去倒杯水,结果楚政傻不愣登脑子缺弦,理解不了这么抽象的指示,只当柳沅是要打自己泄愤。
于是他言听计从的缩着脖子把脸凑去了柳沅手边,视死如归的侧过了右脸等着挨扇,并且眉目殷切,神色赤诚,一副毫无怨言的小媳妇模样差点让柳沅背过气去。
两只鸡崽糟蹋完,家里存粮见底,楚政只能就着鸡骨头啃窝头,但他一点都不觉得亏,反倒吃得津津有味,在他看来,只要柳沅不跟他生气,他连土都能吃。
春日方至,山里天黑的早,柳沅晚上把家里的粮食袋子倒了个底朝天,好不容易扫出来半碗碎碴子煮了粥。
一锅苞米糊糊把楚政喂了个水饱,楚政平日里是很听话的,知道吃完饭就该钻被窝睡觉,屋里一共就那么点地方,柳沅坐在自己的小床上守着楚政睡熟,他迷迷瞪瞪的小憩到子夜,等到月上中天,山路见明,他便轻手轻脚的动了身。
冬日山路难走,他一个瘸子腿脚不便,得花上比常人多一倍的时间进城,他不能让楚政饿肚子,所以他得早去早回。
穿梭林间的松鼠晃着大尾巴陪他前行,悉悉索索的响声格外活泼,山路拐弯处是大片的松林,柳沅眼尖,他走着走着便停下脚步,用助行的木棍在雪里翻找了几下,从枝头跳落的松鼠和他盯上了同一样东西,可它没有柳沅手快。
藏在雪中的松果露出真容,柳沅拿竹棍向上一挑,挑了小鼠一身雪雾,轻轻松松的接住了半空中落下的松果,扑空的松鼠愤愤不平的跃回枝头,柳沅循着动静抬头看去,那小东西正冲他吱吱嘤嘤的叫唤,豆大的小眼睛里满是愤怒的小火苗。
“啧。”
少有人会跟一个野物斗气,而柳沅却是不一样的,比起人,他更喜欢跟这些栖息山野的小动物相处。
月光皎白,青年一袭布衫眉眼盈盈,他唇角微勾,面上终于有了些与年龄相称的活泼劲儿。
“略——”
他深吸了一口气,很是幼稚冲着树上的小东西做了个鬼脸,又鼓腮帮子又吐舌头,气得小松鼠甩着尾巴吱吱乱叫,他乐此不疲的逗了好一会,直到扯疼了脸上的伤口,他才仰起下巴冷哼一声,抛着手里的松果继续赶路。
柳沅比自己预想的脚程快,他赶到县城时,正是集市初开,商贩刚刚开始摆货。
这种地方开销小,没捡到楚政之前,他会做些木刻的小玩意放到集市上卖,他手很巧,做得东西可爱Jing致,想要赚点银钱供自己日常生活是绰绰有余的。
打前些日子开始,楚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