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北城门的梨花巷在和州城最为有名,无他,这乃是城内最大的烟花之地,整一条街白天人是甚少的,可只要天色一抹黑,梨花巷里夜笼长巷红灯高悬,热闹非凡,各色莺莺燕燕吴侬软语,香粉扑鼻,多少百炼钢都化成了绕指柔。
虽说近来出了一些不太平之事,但也挡不住客人寻花问柳的脚步,温柔乡,英雄冢,历来如此。
虽说今晚天气不好,可梨花巷最大的青楼海棠院内仍然热闹异常,男来女往搂搂抱抱,轻歌曼舞,巧笑嫣然,各色燕瘦环肥yin笑着叫一声‘爷’,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了。
海棠院后巷里却是一片寂静和漆黑,突然‘吱呀’一声,后院的门被人推开,王麻子踉跄着出来,一手撑着旁边树干吐得昏天黑地。
王麻子是这里的常客,虽说是多少领朝廷俸禄的,可常年累月跟尸体打交道,又戒不了酒,是以年近三十还是光棍一个,王麻子倒也乐得自在,这海棠院的姑娘个个水灵灵的,哪还愁没有热炕头。
有妖邪作祟便是王麻子传出来的,几杯酒吓肚,好奇之人一问他也就这么说了出来,倒不是空xue来风,他见了那么多尸体,可还真就没见过那样的,尸体没有致命伤害,也不是古尸,还散发着恶臭,分明是活人生生被吸走了那口气。
做他们这个的,总有这样那样的忌讳,师傅生前常跟他说,天地气合,万物自生,没了这口气,人也就没了。
而那些个Jing怪,大多数修行靠的也是吸取天地之间的灵气,而心术不正的,自然把主意打到了人身上。
王麻子撑着膝盖直起身,随后靠着树干吁了两口气,随后歪歪倒倒的往后巷里面走去。这一片王麻子轻车熟路,从这里抄近路回家能省小半个时辰。
“紧打鼓来慢打锣,停锣住鼓听唱歌……”王麻子轻轻哼着不着调的曲儿,是刚才海棠院里的歌姬唱的十八摸,一墙之隔,海棠院内隐约传来不少呻yin声和调笑声,王麻子啧了一声,今晚是没钱了,都说**无情戏子无义,要不怎么这时候搁这听人墙角。
王麻子浑身有些燥热,脚下也快了几分,哒哒哒的脚步声中,天上电闪雷鸣,一抹黑影悄声无息的从王麻子身后飘过,王麻子脚步一顿,迷迷糊糊回头瞅了两眼,借着雷电只见着身后巷子里空无一人,王麻子盯着面前沉沉的黑暗片刻,不知如何想到了那具尸体,冷不丁打了个冷战,鸡皮疙瘩从头顶直蔓延到脚底心,王麻子搓了搓手臂,暗叹自己喝得着实多了,又踉踉跄跄往前走,只是步伐终归比刚才快了些。
后方中,一抹黑影贴在墙上,与夜色融为一体,只黑暗中一双眼睛闪过妖异的绿光,紧盯前面的人影,下一瞬便消失在原地。
后半夜果然下起了大雨,雨声淅淅沥沥,胡家客栈里,陆其挠着肚皮翻了个身又睡死过去,后院中掌柜房间里,胡十三突然从床上翻身坐起,在黑暗中呆坐了片刻,才掀开被子走到桌子边倒了杯水喝下,也没点灯,只映着闪电能看出脸色略显苍白,食指无意识的摩擦着茶杯,半晌撑着额头吁了口气。
第二日天空难得放晴,和州城整个焕然一新,一大早街道上就零零散散的不少人,不久各色吆喝声和叫卖声也随之响起。
陆其在床上滚了两下,实在是肚子饿了,最后才打着呵欠起身。
房间临着街道,陆其走到窗边,一推开窗晨光伴着清风吹过来,整个人清爽不少,是许久未这么踏实的睡过了。
两手撑在窗棱上,大半个身子探出去,陆其噙着笑,看着下方街道上人来人往,刚出炉的包子冒出腾腾热气,青菜上还凝着露珠,甜糕的香味传到鼻尖上,陆其不由得咽了口口水,这才收回身子。
陆其只穿着里衣,换衣时将自己破破烂烂的衣服扫到一边,拿过凳子上放的崭新衣物,手指摩擦着面料,不由得挑着眉笑出声来。
住店的客人就他一个,不过来吃早饭的人不少,陆其踱着步下楼,小二刚给楼梯边的客人上了馒头和咸菜,转过身跟陆其来了个面对面,抱着托盘张大嘴呆在原地。
果然人还得靠衣装,这野人好好拾掇拾掇,简直是变了一个人,这人面容剑眉星目,看起来约莫有二十三四,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可整个人侵略性十足,小二不由得咽了口口水。
“看呆啦?”陆其好笑的在人面前打了一下手指,小二回过神,忙引着他往空桌去了,边擦桌子边说:“客官你这真是好相貌啊,还是掌柜慧眼如炬,您换上这身衣服,跟昨夜简直判若两人。”
陆其听着话,目光往柜台后看去,对上胡十三的目光,龇着牙给了个笑容,胡十三错开眼神,目光重新回到账单上,手执着毛笔也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陆其笑了一下,让小二上点粥和咸菜,随后自己撑着下巴盯着柜台后的人看,眼里闪过一道暗光,他一向眼光毒辣,看人极准,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掌柜,行事如此奇怪……不过目前看起来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人。
昨晚陆其洗澡洗一半,正靠着浴桶昏昏欲睡,小二又敲响了房门,陆其还以为是送饭菜上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