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一月有余,二人再一次同桌而食,除去席面的规模,同一月前不同的却是二人之间隔阂小了许多。
楚阑夕看着顾道一筷子一筷子地往自家碗里塞菜,分荤素整整齐齐地码了两摞,有些莫名其妙地想道:
——这到底我是长辈还是他是长辈?哪门子的道理当师叔做什么还要向小辈报备?
想归想,现实却是另一回事。楚大学者生平最是拿小孩子最没辙,尤其是长得好看和可爱的小孩子。顾小朋友得天独厚二者兼而得之,楚阑夕当下只得不尴不尬地把顾小朋友的冷暴力照单全收,好不容易等到顾道把他的那碗码成了工艺品的饭重新推回楚阑夕面前,顾道问道:
“师叔去了何处,可方便告知弟子?\"
楚阑夕道:“去传个话,叫黎管事来商讨下今日黎小姐身边的安排。”
“替谁传话?”
“替你。” 楚阑夕的手从桌下寻到了少年的一只手,一笔一划的写下“隔墙有耳”四字。顾道会意,一拂袖子张开结界,随后拿起茶盏猛灌了一大口茶。
楚阑夕:“……那是……”我的杯子……
楚阑夕小心翼翼地看了顾道一眼,却见绷的死紧的一张面皮,发间露出泛红的耳尖。
——这孩子怕不是担心坏了……
……算了。
楚阑夕清了清嗓子淡声道:“现在的那个黎府大管事黎铮,不是黎铮,是孟浮生。”
——原来如此,那后来那些事便都说得通了。
顾道脑海里似划过了一道闪电,砸得他有些说不出来话,旋即又反应过来自家师叔今早趁着自己晨修练剑时究竟作了怎样的一个大死,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顾道强自忍耐,多年恪守本分的性子好歹令他没说出什么欺师灭祖的话来,硬憋出一句稍正常点疑问句:“那真正的黎铮呢?”
楚阑夕自怀里掏出块雪白的手绢,拿筷子蘸了茶水权当是笔墨,当下画了副简易的地图,温声道:“我打听过了,黎府北苑是花园,靠东角有片桂树林子,只不过一直荒废着。若是依前几例孟浮生作案的手段来看,他杀了黎铮抛尸上策是丢出府去,只不过这位黎大管事素日是深居简出,这么大一团人rou也不是什么好携带的物件,这猛然要出门]难免露了马脚。中策是就地处理。人rou纹理与羊rou相类,割了rou送到膳房瞒了大家伙分而食之毁尸灭迹,骨头好歹找个地方挖坑一埋也就是了,然这黎铮身边有一小厮嗅觉惊人,处理起来血腥味也难保不叫人怀疑,所以倒也可能性不大。”
顾道看了一眼桌上的那盘酱汁羊rou,默默地将它推远了一些。
“那就只剩下最后一种方法了,这黎府人多热闹,也就少有的那么一两块冷僻地方,我便去北苑碰了个运气。可巧那边有口枯井,井台倒了半边,这尸身丢进去再撒上枯叶子神不知鬼不觉,我去了拿根树枝扒拉扒拉就找到正主了。”楚阑夕把画好的帕子丢给顾道。
“……这种事为何不唤弟子去做?”
“你?”楚阑夕看了顾道一眼,“你不是怕骨头吗?”
顾道艰难地张了张嘴,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师叔如何知道的?”
“露营那一晚。”楚阑夕道。
顾道想起了师叔病时替自己师叔擦拭身体时瞧见的他肩膀上的淤青,又想起那夜篝火前半地残骨一袭墨发,火影晃动间映作血色的一片天地,忍不住狠狠地打了个哆嗦。
——没事,什么事都没有,顾道对自己说,你看,人这不是好好的在你面前坐着吗。
“……不瞒师侄你说,我当时还有些生气,当晚你在我帐子里做了噩梦我才想到。”楚阑夕缓缓道,脸上是惯常的温和,好脾气地朝着自己恨不能把自己团成一团兔子的小师侄笑了一下,“小孩子白日受了惊吓晚上就容易做噩梦,你在风外峰上替我杀过鱼,所以怕的当不是血,那便只剩下骨头了。”
“……”
话题至此为止。再说什么也都显得多余了。谈话的双方也显然没有了再讨论下去的兴致。然而彼时我们年轻可爱的顾道小朋友并不曾领教过楚大学者说一半留一半的优(zuo)良(si)作风,全然没有意识到某人自主自立、无组织无纪律的美(e)好(lie)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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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吃糖吗?”]
[“要不要吃?\"]
[那富贵人家小姐模样的少女脸上勾起一抹俏皮的笑:“我给你一把刀,你把她的脸划花,划花了我就给你好多糖吃,好不好?” ]
[——不好……]
[缩在角落里的小乞丐把身后的半大女孩又往墙角挤了挤。]
[“你要是不动手,我就让我家小黑来做了哦。”那小姐从旁边丫鬟手里接过黑狗缰绳,涂着鲜红丹寇的指尖划过脚下狗的耳尖,一副天真烂漫地笑得眯起了眼。]
[ ……………… ]
[“你叫什么名字?可愿随我去学武艺? ”]
[“……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