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灰蒙蒙一片,乌云密布,颇有一副风雨欲来的样子。
墓园里,季言穿着黑色的衣裤木然地站在鹿暖的墓碑前,他垂着眼让人看不到他的表情。
墓碑上贴着鹿暖的照片,照片里的鹿暖脸色苍白,即使被病痛折磨了很久,但是依旧美丽。她对着镜头露出了淡淡的微笑,眉眼温柔似水,就像一朵盛开的百合,淡雅、清丽。
鹿暖,就如她的名字一般是个温和善良的女人。在季言的记忆里,姐姐是个性格纯良、坚强的人,即便父母离世,在舅母家备受折磨,季言也从未在鹿暖的口中听过一句抱怨。鹿暖用她瘦小的身躯、单薄的肩膀撑起了季言的整片天,是他在黑暗沼泽中最后一道温暖的光。可现在,温柔的姐姐变成了一抔黄土,埋葬在一块冷冰冰的墓碑下,立于此地,而季言再也感受不到姐姐温暖的拥抱了。
看着照片里眉目如画的鹿暖,季言紧咬下唇,不让眼里的泪水溢出,他不能在姐姐面前哭,他不能再让姐姐为他担忧。
李维告诉季言,鹿暖早在一年前就走了。鹿暖身体一直不太好,她走得很意外,谁都没有料到。霍叔华出差回来,走进房间就看见鹿暖躺在床上,就像睡着了一样。鹿暖走得很安详,没有痛苦,脸上还挂着笑。终于解脱了啊,这个冷酷的世界。
听到这个消息的季言一时无法接受,萦绕在心口的锁链不断收紧,眼泪止不住地涌了出来。姐姐那么温柔,那么善良的一个人,她还那么年轻,怎么会,怎么会这么早就走了呢?
姐姐是他在这世上真正意义上最后一个亲人了,可现在这个最爱他的人也不在了。
“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季言带着哽咽的声音问。
“霍先生怕你太伤心,所以瞒着你,只告诉你夫人在外养伤,本打算一点一点地告诉你的。”李维回答。
难道以后告诉他,他就不会难受了吗?他就这么抱着这份空有的希望等了这么久,这样的他在二人眼里一点很可笑吧。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他姐姐的死讯,这样他就不会傻傻地苦苦等待着与姐姐再次相见了。
“轰隆!”一道道苍白的闪电划破天际。
李维抬头看了看天空,走到霍叔华身旁低声问:“霍先生,看这天应该要下雨了,要不要先让季先生...”
霍叔华摆了摆手,看着季言跪在鹿暖墓碑前的身影,说:“让他最后跟他姐姐好好道别。”
没过多久,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霍叔华让人回车里拿伞。
“霍先生。”手下把伞递给霍叔华。
霍叔华点了点头接过,他撑开伞向跪在墓碑前的身影走去。
“下雨了,先走吧。你姐姐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霍叔华看着季言的头顶说。
季言沉默了许久,之后就像老旧的工具一般缓慢又机械地点了点头,但是依旧未起身。
一阵又一阵闷雷声传来,雨滴在风中簌簌落下,看这雨势一时不会停下,甚至还有变大的预兆。
霍叔华为了给季言遮雨,把伞全往季言那边移,致使他左肩被雨打shi,黑色西装的颜色被染得更深。
不知又过了多久,季言慢慢起身,原本灿若星辰的双眸散去了光亮,变得有些空洞。也许是跪了太久,他一时没站稳踉跄了一下,好在身旁的霍叔华扶住了他,他才没有倒下。
“谢谢姐夫。”季言低声道谢,他不着痕迹地挣开霍叔华的手,继续向前走去。一旁的李维在霍叔华的示意下追了上去,而留在原地的霍叔华注视着季言离去的身影,目光微动。
“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季言的。再见了,鹿暖。”低沉的男声被噼里啪啦的雨声盖过,霍叔华没再停留,转身向车的方向离去。
朦胧的雨幕中,照片里秀美清丽的面孔,鹿暖脸上挂着笑,笑得如此淡雅、温柔。硕大的雨滴打在墓碑上,溅起了一片小水花。
回到家,季言就倒下了。淋了雨再加上伤心过度,他烧得很厉害。
平常季言很少生病,小的时候只要他一生病就会被舅母打骂,打骂完后舅母也没带他去看病,把他丢在Yin暗的杂货间里自生自灭。也许是他命贱,居然每次都熬过来了。久而久之,他就养成了不易生病的身体。
可是这次发烧不知怎么的难以消退,可能是把以前没生的病全补回来了,所以现在怎么也好不了。
季言在朦朦胧胧中感受到床前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这个身影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是他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人是谁。
“言言怎么样了?”男性低沉的声音传来,就连这声音也好耳熟,到底是谁呢?
“先生回来前,小季醒过一次,吃过晚饭后又睡下了。”吴阿姨回答。
霍叔华看着季言脸上浮现着不正常的chao红,俯身摸了摸季言的额头,触碰到季言滚烫的皮肤,他收回了手问:“药吃了吗?”
“还没有。”吴阿姨回答,“小季躺下后,怎么也不吃药,他一直说太苦了。我也不敢强压着他喝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