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花轿啰!”
小厮的喊声唤醒了我的记忆,我想起这些绸缎,这些宾客,这桌酒席都是我曾见过的,那是在四年前,我满心欢喜地迎娶帝都最出名的花魁柳如梦,我给了她一场堪比公主出嫁的盛典,端南王府门外摆了三天三夜的流水席,十万两白银流水一般地送到她手里,却根本没想到她转手就把这些钱拿给了李和闵。
可如今我竟是又回到了这一天吗?
我疑惑不解,一时分不清这到底是现实还是我死后的幻境。
见我坐在位置上迟迟没有动身,先前喊门的小厮便跑了过来嘻嘻笑道:“爷,新娘都到门口了,您还不出去?”
我没有动。
老实说,不管这里是在哪里,我打心底都是不想再见柳如梦的。我以前总是觉得她之所以嫁我多少都有些迫于皇家的权势,心里愧疚,便对她百依百顺,可以说,说是为她当牛做马也不过。只是我娶她四年,护她四年,就算是即将入狱也还想着别牵连到她,给她写了和离书。
但就是她呀,整日地在我枕边哄诱着我一步步地走下李和闵的圈套,害了我自己,更害了我皇兄。
彩鸢见我只是闷坐着不说话,拉了拉我想让我起来,劝道:“王爷,两位新娘子都在外面等着呢,您再不高兴,也不能把她们晾在那给人看笑话啊。”
“两位?”我愣了一下,不知道除了柳如梦还有谁。
彩鸢掩嘴笑道:“您真的是喝醉了,可别再坐着了,咱们先把丞相府的小姐迎进来吧。”
哦,丞相。我想起来了,当今丞相洛千秋是我已故父皇亲自为我选的老师,只是我和他一贯不对付,从小没少挨他的训,后来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竟然在我十四岁生辰时奏请皇兄把女儿许配给我,我听说他那女儿洛花铃就和他一样刻板无趣,死活不肯,耐不住皇兄也早有此意,两人一唱一和地就把这事给定了。
不过我除了在成婚当天见过那女人一次,以后四年再没见过,再加上我一门心思都在柳如梦身上,后来又出了不少事情,因此对她印象很浅。
我站起来,酒席上的客人也纷纷起了身,他们之中有人皱着眉,面色不虞地看着我,我记得前世——以前在话本见过不少这种死后重生的情节,便权当我也幸运了一回——我记得前世为了向丞相宣泄不满,我故意让柳如梦和洛花铃在同一天进门,而且还给柳如梦开了中门,在洛花铃之前将她迎了进来。
当时宾客中就有人大骂不休,更有甚者是直接离席,不过他们越生气我心里就越舒坦,觉得可算压了那老头一次,却是丝毫没想过我这一时意气会让洛花铃这堂堂的千金小姐蒙受多少耻笑。
想到以前种种,便觉十分愧疚,我忙向门外走去,彩鸢跟在我后面,又是不满又是担心地道:“知道您赶着迎您的柳姑娘,这醉了酒还走得这么快,也不怕跌伤了,入不了洞房。”
“你......”
真是放肆!我下意识地就想发火,眉头刚刚皱起却又松开,叹了口气,伸手在她额头上拍了一下,道:“真不会说话。”
彩鸢不喜欢柳如梦,常常在我跟前让我小心她,我当时把柳如梦看得把命都重要,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触我逆鳞,又加上柳如梦也在我耳边吹风,我一时气急就下令打了她二十大板,让她在床上足足躺了一个多月。后来她对我便格外恭敬,我自知我们是生疏了,但也没法子。
重新听到她肆无忌惮地玩笑声让我便感到一种久违的熟悉感,心中的Yin霾消散了几分。
稳了稳心神,我走到了大门外。
有几个宾客跟着我一起走到了门外,他们严肃的神情表明他们不是过来凑热闹的,这些都是丞相那边过来监督我的人,想到我和丞相之间的仇怨,心里便忽然有些不舒服。
“几位大人,知道你们平日里都铁面无私,只是今天可是我们王爷的大喜日子,彩鸢僭越,能不能向几位大人讨个笑脸给我们王爷和王妃冲冲喜气?”
彩鸢把我心里的那点心思摸得一干二净,她是看出了我的不快怕我意气用事才去和那些大人们打趣,那些老夫子互相看了几眼,好像是觉得听一个侍婢的话太有失身份,脸色纹丝不变,我向前一步,赶在气氛变尴尬前笑了笑道:“对呀,平日里就总被你们这几个老夫子训,今日我成亲,讨张笑脸总不为过吧。”
为首的那个是翰林院首张合,他是洛花铃的舅舅,我猜他对这门亲事肯定也老大不满意,所以全程都拉着一张脸,可这么多人我偏要对着他说,并且还颇有耐心地等着他对我笑。
他脸上的肌rou抖个不停,却还是勉勉强强地露出了一个笑脸。
“臣恭祝王爷新婚快乐,祝王爷和王妃喜结连理百年好合,还请小王爷快快把新娘子迎进来吧。”
我十五岁便有了封号为端南王,偏就他还一口一个小王爷地叫我,总在我面前摆出一副长辈的模样,不过现在我娶了他外甥女,他还真成了我长辈,想到这点,我心里就烦躁得要命,不耐烦地走到一个花轿前踢了踢门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