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柳姑娘的轿子还在外头等着呢,要走要留您说句话呀!”
小厮哭丧着脸在我面前求道,他原是我亲自指派过去负责迎娶柳如梦的,还以为是件肥差,没想到这会儿日头都要沉了,我还没过去接人,他也不敢撒手不管,因此两头跑了十几趟,就等我一个准信。
我犹豫不决,一方面害怕把柳如梦迎进来后会重蹈前世的覆辙,一方面又不知道该找什么借口让她不过门。京都人人皆知我为了要娶柳如梦不惜和许多世家子弟结怨,他们碍着我王爷的身份,不好发作,但我要是这时说不想娶了,他们定要咬住不放,说我仗势欺人,始乱终弃,皇兄又要难做。
思前想后,我便想让她自己知难而退,她虽是花魁,但素来心高气傲,受此羞辱,她必定是忍不了的。
可我没想到,她竟然真有耐性,在那逼仄的轿子里足足呆了一整天也没说要走,这反而让我为难了。
小厮不停催我拿个主意,彩鸢看不下去把他赶走了,我不知所措地望向她,脸上愁云满面。
“王爷,您为了这位柳姑娘和皇上冷战了三个多月,又是绝食又是要出家的,现在皇上终于答应你了,您现在这又是在闹什么脾气呢?”
“我......”
我差点就想把重生的事情和盘托出,但转念一想,如此惊世骇俗的事情,我自己尚且犹疑,那些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又怎么可能相信?于是我转口道:“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柳如梦骗走了我的兵符,皇兄以为是我造反,把我赐死在了地牢里。”
彩鸢怔怔地望着我,大概是被我严肃的神情吓到了,过了好一会儿,她抬起一只手放在我的额头上,另一只手则抬起贴着自己额头,喃喃道:“坏了坏了,王爷你不会是病糊涂了吧。”
我就知道自己的话不会被人相信,听她这么一说,心里半是无奈半是凄楚,一时默然不语。
彩鸢放下手,道:“王爷,做梦归做梦,柳姑娘是怎样的人我也不知道,但如果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就让她沦为全城的笑柄,这样对一个女子来说未免太残忍了......”
“可是她......”我真想告诉彩鸢那些都不是梦,那些是真真实实发生过的事,可是我再说下去也不会被理解,就像前世她明明恨柳如梦恨到一说起她就咬牙,可现在的彩鸢说到她时却满是同情。
她都这样讲,我知道我是别无选择了,只好叫了小厮跟我过去。此时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小厮提着红灯笼在一旁照明,我则在轿门前不情不愿地抬脚勾了勾门帘一角。
轿子里的人弯腰走了出来,大概是坐太久坐麻了腿,她刚站起来就踉跄了一下,软绵绵地摔倒在我的身上。我像是被刺猬扎了一样,一把将她推开,她本就脚步虚浮,被我这么一推就摔在了地上,蒙脸的盖头随着跌落的头饰掉在了地上。
一旁掌灯的小厮露出不忍的神色,他手里的灯光将柳如梦苍白的脸色照得一清二楚,我看到从她眼眶莹莹欲坠的两滴泪,心里一软,下意识想要扶起她,但我脑海中转瞬闪现出她依偎在李和闵怀里冷漠看向我的眼神,心里便好似有一盆冷水兜头泼下,我打了个激灵,向后退了两步。
“王爷,”她泫然欲泣地望着我,我撇开头不看她,却能听到她凄婉的声音,“我本以为你和那些登徒子不一样,没想到你以前说的那些承诺都是哄我的,如今有了身份更高贵的正妻便看不上我了。”
我不知她是真伤心还是假伤心,看着她这样哀婉的样子确实让我心里很不好受,但我只是皱着眉一言不发。其实她要是觉得我是嫌弃她的身份也好,旁人这么觉得也无所谓,反正为了她,我的名声也已经败得差不多了,再多一条罪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的没有反驳代表了默认,她哀伤地望着我的眼睛,看出我没有留她的意思便弯了弯嘴角露出一个自嘲的笑。
“楼里的姐妹们都说我平日里总装出清高的样子,结果还不是贪图皇家富贵出卖了身子,我不理,因为你说过你爱我,无论你是什么身份,我是什么身份,重来多少次,你都爱我。我当时真的以为你是真心的。”
我错开眼,不敢看她眼里的深情和哀怜。
*
“我爱你,无论我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我都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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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几年前说的话呢?我闭上眼,转过了头。
晚风凉飕飕地吹过,落在地上的大红盖头被风掀开一角,前世的洞房花烛夜在眼前一闪而过。我想起我吻她时她满面的红晕,我想起她闭紧的双眼眼,我想起她哭得很伤心。她哭得那么伤心,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发自心底的绝望的哭泣声,我当时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难过,现在想来她是在哀伤自己的初夜给的是我,而不是李和闵吧。
摇摇头,我叹口气,打算转身离开。柳如梦撑着地面,强撑着缓缓站了起来,好像看出我心意已决不会留她,她也知道多说无用,便是冷笑着朝我行了个礼,冷冷道:“王爷既瞧不上奴家,奴家这便去了。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