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在奔向礼堂的途中就做好了当晚被景悉强行掳回家的准备,事实也是如此,只不过当景家的庄园大门在眼前徐徐打开的时候,还是会肝颤一下。
他们的车开进去的时候,正巧赶上景子慎坐在花园里看书。
不管景子慎在外人眼里是个多么天凉王破的霸总,放在悠的面前,那也只是个说话和和气气还总被自己气个半死的温和舅舅。
他坐在白色的椅子上,手里捧着本财经类的书,抬起眼皮和悠打了个招呼,一点都看不出来他俩已经有快半年没有见过的生疏。比起景子慎,无时无刻霸气正漏的景悉反倒像是景子静亲生的,可是说破天去,两人也只是lun理上的姑侄,半点生物学关系都没有。
景子慎,这个在电视上网络上杂志社写满的家伙,只怕是自己也忘了十五岁前被“景子慎”这个光鲜亮丽的代号覆盖的名字是什么了吧?就像她也快记不住自己老爸的名字了。
撒上碎金般昏黄的天,花园里的一草一木乃至池塘里的几尾锦鲤和喷泉,几乎组成了她童年的全部,可是她不想看到这一切。
所有人都对她很好,这是不争的事实。
所有人都令她恶心,也是不争的事实。
最可笑的是,她甚至不明白自己在恶心什么。
一边说着舆论对我没用,一边看着网络上妈妈和舅舅的八卦并且开始恶心;一边渴望自由,一边拿着家里给的无限卡肆无忌惮地刷;一边和所有人说别帮我,到头来还是他们跟在屁股后面收拾烂摊子。
妈妈和舅舅的事其实她和景悉大概也知道,景悉的凉薄似乎与生俱来,就算是第二天两人光明正大地从一个房间里出来,他都能无动于衷地喝完杯子里最后一点咖啡。悠似乎也是希望妈妈好的,她在风雨中飘摇这么多年,比谁都需要一个港湾,景子慎完全可以。
她是个矛盾纠结体。
所以不想面对。
悠的眉毛拧成一个死结,景悉揽着她的肩,把人拉进屋,还不忘扭过头和景子慎说:“爸,天气凉,进去吧。”
已经快入冬了。
景子慎的身体越来越差。
悠的房间和景悉的房间是隔壁,而且卧室有一个大阳台连通。小的时候这个阳台就成了两个人最大的游乐场,每逢下雨或者无聊或者任何一点小借口,悠随时都会抱着个枕头爬上景悉的床。
竟也分不清到底是睡在他那里长还是自己卧室的时间长。
脑子里混沌一片,不知怎么就和小时候一样从阳台偷溜进了景悉的房间。他的房间还是老样子,床头摆着两人悠十六岁生日时在宴会上照的合照。
照片上的她笑容灿烂的目视前方,而景悉的目光却聚在她的身上。
卫生间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景悉在洗澡。悠便去书房看看有什么可以打发时间的书。
景悉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佣人虽然会进来打扫,但是从来不碰书桌上放的东西。书桌的相框上沾了一层浅浅的灰,上面是景悉和任侑,也是去年生日宴上的合照。他们二人风格迥异,景悉穿着深紫色的衬衣,高贵得不可方物,而任侑从那时就是丝发凌乱,风流却不下流。
却有一处玻璃是干净的,在灯光的照射下隐隐显出不同的光泽,教人不注意都难。有大半个裙摆露在相片里,暗紫色的裙摆镶嵌着数不尽的碎钻,亮眼却不夺目。再过十年悠都能认出来,那是当晚她穿的晚礼服,为了证明景子静女士对她的宠爱,全世界只此一件。
悠甚至可以想象,景悉就是坐在身边的这把办公椅上,抬起手,时不时地抚摸裙摆,就像是数十年如一日的抚摸她的倔强。
所有人都很爱她,但是景悉最爱她。
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
卫生间的门咔哒一声被打开,景悉拿着干毛巾擦头的同时,隐隐约约听到书房里传来动静。悄声走近,悠正坐在他的办公椅上,用着他再熟悉不过的姿势摩挲着书桌上被他每日注视的照片,温柔缱绻。
悠忽然发觉他站在门前,尬笑着从椅子上站起来,她面对景悉还是有一点点尴尬:“洗好了?”
景悉点点头,问道:“在找什么?”
“没有,看看我不在家的时候你的房间有什么变化。”
单知的敲门声突然响起:“少爷,小姐,晚饭已经预备好了。”
景子慎的身体只能食用一些医生安排的食物,所以他很久没有出现在餐桌边。景子静不知飞在天上的哪里,如果今天悠不在,大概又只有景悉一个人面对这一桌子冷清的饕餮盛宴。
“让厨房准备了几道你爱吃的。住在公寓里,不用猜也知道你十顿有九顿都是在外面吃的。”景悉瞟了她一眼,还是惯有的说教口吻,比起悠多日不见他的局促,景悉可是半点生疏都没有。
“哪有……”悠抗议污蔑,嘟嘟囔囔地不敢大声。“再说在家里不也都是厨师做的,能有什么分别。”
景悉看了她一眼,不再说话。悠再瞎也看出了他双眼里盈满了喜悦。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