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濯眼睛没来得及睁开,倒是感觉浑身都像是要散架了。
呼入肺里的空气并不干净,像是夹杂着细小的灰尘,呛得他抬手扶着一旁的柱子开始猛烈地咳嗽起来。
许是咳嗽的动静实在太大,引得不远处零散站立的几人频频回头,那些眼睛里什么情绪都有,鄙夷、同情或者是冷漠。
一个穿着靓丽的男生对着他和身旁的同伴指指点点:“喂喂喂,他也是一起的吧……怎么咳成那样?不会有什么传染病吧。”
同伴不怎么感兴趣:“这里传染又不会影响到外面。”
“哦,也是。”那人想想是有道理,便也不多说了,“那副样子也不知外头得了什么病。”
然而话题中心压根顾不上听周围人在说什么,呛得眼泪刷刷往外流。
夏濯眯着眼,在一片泪花中看见整个站台都被融在了一片雾气中,老远的地方工厂烟囱正嚣张地冲天冒气,似乎整个城镇都被笼罩在这种浓郁的雾霾之下。
他扶着柱子蹲下去,脸涨得通红,咳得连呼吸的功夫都不剩。他一边抹泪一边骂这什么鬼地方,再咳下去他觉得肺都要给震出来了。
“那个,你……”
眼前忽然多了一块洁白的手帕,圆头小巧的皮鞋出现在视线范围内,哪怕他看不清也能分辨出深黑的颜色。对方声音有些小,似是一时间没有拿定注意,保持着要递不递的姿势弯腰问道:“你、你没事吧?身上带水了吗?”
夏濯心想,他可是个大穷人,一穷二白的那种穷,别说水了,连个手电筒都没有。
他摇摇头,没有接那个手帕,想开口道声谢,可嘴一张又怕喷人一脸口水,脸由红到紫,完全是憋出来的。
小姑娘年龄不算大,穿得花里胡哨,脸上还化着有些夸张的妆,过膝袜白一道黑一道,让夏濯脑海里顿时浮现了三个字:二次元。
见人摇了头,她把手帕往口袋里一揣,碰了碰手腕上带着的表,似乎想要把水分给他一部分。然而不等夏濯拒绝的话说出口,一瓶拧开盖子的水已经从身后递到了面前。
夏濯回过头,见关渝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接近了自己,还是上回见到的温温和和模样,只不过这次身旁多了一个穿着大红长裙的黑发美人。
他盯着那美人看了两秒,呼之欲出的咳嗽声卡在嗓子眼里,要出不出。
关渝舟省去了第二次遇到的招呼,蹲下来把瓶口直接碰上了他的嘴,熟络地轻声问:“这样喂你可以吗?”
夏濯半生不吭,就着这个姿势咕嘟嘟咽了半瓶水。
美人在旁边站了一会儿,先和那个二次元小姑娘打了声招呼,然后笑眯眯地蹲下来看两人一个喂一个喝,模样压根没有不高兴的迹象,反而显得津津有味。
夏濯正喝到最后一口,嗓子里还是有些发痒,身前忽然又多了个人脸,他没忍住咳了一声,半嘴的水都喷了出去。
关渝舟:“……”
红裙美人:“……”
她抹了把脸,咬牙冲着关渝舟一扬唇:“你这位有点可爱啊。”
夏濯眼皮一跳:“我咳咳咳……不是咳咳咳……故意咳咳咳咳咳……”
关渝舟哄道:“别急,先缓一缓再说。”
夏濯闻言,捂着嘴来了个深呼吸。隔绝了一部分肮脏的空气,嗓子里干涩的痒意被水冲下去后,他这才稍稍感觉好受一些。
关渝舟见他脸色好看一些,扬了扬手里剩下的半瓶水:“还喝吗?”
“唔,不要了。”
二次元这是看明白了,这位一进来就咳得惊天地泣鬼神的青年是和朋友一块儿进来的。在原地等待的朋友也在挥手让她回去,她便冲夏濯腼腆地笑笑,跑走了。
“这是我朋友,”送走了外人,关渝舟对夏濯三言两语介绍起身旁的美女:“现实里认识,你可以喊白夫人。”
美人捂唇娇笑,“什么夫人啊,我又没有结婚,就叫我姐吧。”
夏濯眨眨眼,照她的意思喊了一声白姐:“我叫夏濯,是关渝舟的……雇主。”
白夫人意外地品着这个词,重新打量起面前人来,“我还以为他开窍了,终于找了个新欢。”
这个用词令关渝舟微微皱起了眉,不过很快便松开了。
夏濯学着对方模样,也露出意外的神色:“我以为你是他现任女友。”
白夫人愣了愣,忽然笑得前仰后合,嫌弃地指着关渝舟:“就他?我还是偏向于年龄小的弟弟。”见夏濯长得一副没受污染的模样,她又抬起一只手当扇子挡在嘴前,说起了悄悄话:“不管是小狼狗还是小nai狗,都体力好,还年轻听话讨喜,要找情人也不要找关渝舟这样的老年人,禁欲禁得跟个苦行僧一样,我怀疑他其实硬不起——”
关渝舟凑上来微笑着问:“在聊什么呢?”
白夫人立马闭了嘴,没事人一样眺望起远方的风景。
此时周遭忽然静了下来,除了有一处传来的突兀打嗝音外,分批站着的近十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