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戟与嬴戈昨夜在御书房探讨治旱之计,二人意气相投,谈得十分起兴。
房戟作为从现代社会穿越过来的人,在这一方面理所当然地具备知识优势。但他并未炫耀自己的知识,而是刻意地在嬴戈面前有所保留。
倒不是信不信任嬴戈的问题。只因这个时代的人们对于地理环境的了解在房戟眼中看来实在太过浅陋,他若是把肚子里的东西一股脑儿倒出来,难免会引起怀疑。
重生还没几天,他可不想这么快就被人当成妖魔鬼怪给抓起来。
纵使如此,房戟提出的计策也足以让嬴戈如获至宝了。房戟与那些张口便是“上天”“鬼神”的王公大臣截然不同,他似乎并不如何敬重上天,也丝毫不畏惧鬼神。这令嬴戈感觉十分新奇,同时又十分迷惑。
王位为庶兄所夺,被迫代庶弟远嫁,能接受这样的命运,并且不作出任何反抗的人,不是性格过于怯懦,便是恪守礼法到了近乎偏执的地步。
房戟显然不属于前者。嬴戈原本以为他是后者,如今看来,却又不尽然。
以房戟在他面前展露出来的性格,遑论逆来顺受,在宣赵新王登基当日率兵杀入王宫,亲手夺回属于自己的王位,才是明显符合房戟路数的做法。
这其中究竟是另有隐情,还是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并非是房戟的真实面目?
内心的疑惑蠢蠢欲动,却被嬴戈强行按捺下去,并未宣之于口。
嬴戈是聪明人。聪明人的特质之一,便是明白什么不该问,什么该问,该在什么时候问。
此时此刻,显然不是合适的时机。
房戟初到大秦,即便对自己有所防备,也是人之常情。他所提出的种种治旱之计,已经足见其才略和诚意。
嬴戈向来不缺乏耐心,更不缺乏野心。他看中了哪座城池,就一定要将其纳入大秦的版图。他看中了哪个人,就一定要将他留在自己身边。
当二人谈毕,房戟打了个呵欠,已然困倦得不行。
嬴戈看出了这一点,于是体贴道:“凤寰殿路远,今夜便不要回去了,随寡人在重华殿歇下罢。”
房戟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闻言点点头,心想嬴戈这家伙还是蛮上道的。
他被嬴戈一路牵至寝殿,到了床榻前面,他蹬掉脚上的木屐,倒头便睡。睡梦中隐隐感觉到有人替他除去了衣衫,将他搂入怀中。房戟挪了挪身子,寻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那人坚实的胸膛沉沉睡去。
他睡着的样子显得十分无害,浓密的眼睫安静地低垂,脸颊因为挤压微微鼓起,显出几分莫名的稚气,完全不似清醒时那般锋芒毕露。嬴戈疼爱地吻了吻房戟的发顶,一条手臂环着他的腰,与他一同入睡。
他想,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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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殿下……”
青辞柔和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可此时的房戟尚在睡梦之中,乍遭人唤醒,感受便不那么美好了。他烦躁地翻了个身,意图再次睡去。
青辞知他困倦,却也无奈,“殿下,前来参拜的妃嫔们已在正殿候了一个时辰了。”
妃嫔?什么妃嫔?
房戟趴在床上一动不动,大脑费力地思索自己哪儿来的妃嫔,半天才终于反应过来——
妈///的,他哪有什么妃嫔,明明是嬴戈的妃嫔。
按照礼制,王后大婚第三日,妃嫔们理当前往王后寝宫行参拜之礼。只是由于房戟昨夜未曾宿在凤寰殿,而是宿在重华殿的缘故,妃嫔们才一大早便聚至重华殿。
毕竟这是早先便定下的规矩,人来都来了,纵使房戟嫌麻烦,也不好直接叫她们回去。
房戟于是强忍困意,起身任由青辞和一众侍女为他梳洗打扮。
这是房戟来到大秦之后第一次接受后宫妃嫔的参拜,外貌上自然是马虎不得。房戟半盍着眼睛,随她们折腾去,只在青辞询问他要不要涂些唇脂的时候立马表示了拒绝。
青辞有些遗憾,“妃嫔们头一次前来拜见,殿下应该艳压群芳,教她们不敢造次才是。”
正为房戟簪发的侍女盈盈开口道:“殿下龙章凤姿,即便不施脂粉,也是无人可比,妃嫔们但凡一睹殿下风姿,自当自惭形秽。”
房戟虽然对与一群女人比美这件事情没有丁点儿兴趣,但会说话的人总是讨喜。他从镜中望了一眼那簪发的侍女,颇有兴趣地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那侍女落落大方道:“回殿下,婢子名叫知画。”
知画容貌秀美,眉眼间带着一丝媚意,乌黑的倭堕髻上别了一朵鹅黄色的绢花,看上去仿佛一幅赏心悦目的仕女画。
“你是重华殿的宫人?”
知画摇头,俏生生地笑道:“婢子是殿下的陪嫁侍女,有幸跟随殿下,是婢子的福气呢。”
这姑娘机灵,说话行事都甚为体面,又是宣赵人,留在青辞身边应该能给她做个帮手。思及此处,房戟便对她说道:“今后你就跟在我身边,同青辞一样做我的贴身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