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房戟无奈地想,我就不该说话。
嬴戈若有所思地望着房戟,眸中升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半晌,他终于开口对嬴澈道:“既然王后为你说情,看在王后的面子上,寡人准许你将那刺客带回侯府。不过,鉴于那刺客在天牢中尚未招供其是由何人指使,又是为何而来,寡人会指派五名大内高手扮成你侯府的下人,时刻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以绝后患。如此处置,你可愿意?”
饶是光风霁月如嬴澈,此刻也难掩欣喜若狂,英俊的面孔上神采飞扬,只恨不能立即背生双翼飞去天牢将心心念念的那人接回府上:“臣弟谢王兄王嫂恩准!王兄思虑周全,臣弟定会处处谨慎,绝不辜负王兄与王嫂的信任!”
“倘若从那刺客口中得知了与北漠有关的消息,”嬴戈凛然道,“你知道该怎么做。”
嬴澈闻言,即刻收敛了面上的喜色,拱手回道:“臣弟明白。”
眼见嬴澈挺拔如松的背影匆匆消失在御书房门外,房戟不禁轻笑道:“你这个六弟倒是挺有意思。”
吴敬昌将方才嬴戈掷到地上的那卷奏表捡起来,擦拭一番后放回案头。嬴戈展开奏表,哼笑一声,“他为此事求了寡人不知多少次,今日多亏有你在,总归让他得偿所愿了。”
“那下次再见面时,可要让他多给我弹几首曲子当作酬谢。”房戟得意道。
“他的琴技炉火纯青,多弹几首曲子又有何难。你有恩于他,哪怕你开口向他索琴,他也会欣然相送。”嬴戈先是摇头,随即又想起什么似的勾唇道,“寡人记得少年时曾与他一道在京中游玩,恰逢一大户人家失火,火势甚旺,路人皆唯恐避之不及,他驻足听了一会儿,竟冲入火场,却不想最后——”
“最后怎么了?”房戟不禁好奇道。
“——救出了一张琴。”
房戟:“……”
文艺青年的想法,果然不是人人都能懂。
“所幸他不过是烧断了几缕头发,身上无伤无损。尽管如此,寡人还是受了母后好一顿责备。”嬴戈的语气有些无奈,目光中却透出几分怀念。
房戟闻言,一个没忍住,乐了。一想起嬴戈这货竟然也有惨兮兮挨骂的时候,实在令他感到无比舒爽。况且这样的嬴戈也比往常多了几分人情味儿,仿佛终于从高高在上的王座上走了下来,甚至肯与他人分享年少时做过的糗事。
“你笑什么?”
“没什么。”房戟顺手抄起一卷奏表借以掩饰上翘的嘴角,后觉得有些不妥,于是又将奏表放回了原处。
嬴戈看出了他的顾虑,便将自己阅毕的奏表递给他,对他说道:“今后你可以任意进出御书房,寡人案头的奏表你尽可阅览,如有不明之处但须直言,不必有所顾忌。”
房戟有些惊讶地挑眉,“你不怕我以权谋私?”
“新婚之夜,你答应辅佐寡人,与寡人一道逐鹿天下,问鼎中原。所以,寡人信你。”嬴戈沉静地望着他,一字一句道,“你是寡人的王后,在寡人这里,你百无禁忌。”
这一番话令房戟的心脏狠狠跳动了几下。
曾几何时,他也给予过程隼全心全意的信任,最终得到的结果却是毫不迟疑的背叛。
过了一会儿,他轻声说:“傻子。”
嬴戈还以为自己无意间令房戟忆起了过去在宣赵时的那些不堪回首的经历,于是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想要将他拥入怀中,却见这人忽然抖擞了Jing神,坐直了身子,专心致志地看起了奏章。
嬴戈的手在房戟背后空悬了一会儿,无奈地放了下来。
中原五国在书写上所使用的文字迥乎不同,但这根本难不住房戟。作为宣赵的嫡出皇子,他自幼熟习中原各国的语言和文字,阅读大秦朝臣们的奏章没有丝毫障碍。
嬴戈身为国君,需要对大臣们呈上来的奏表进行批阅回复,而房戟则免了这一项任务,只是通过这些奏表来了解大秦目前的朝堂局势。两人看得专注,中途在吴敬昌的几番提醒下草草用罢午膳,便复又回到御书房埋头政务。
直到外头天色渐暗,重华殿的宫人们已将晚膳准备妥当,吴敬昌前来通报时,只见嬴戈与房戟对面而坐,一人执笔朱批,一人秉卷细审,斜阳金红色的余晖温柔地涂抹在他们身上,宛如一幅恬静而优美的画卷,连窗外一向啁啾的飞鸟都悄无声息地掠过,不舍得惊动。
吴敬昌听见身后的小内监悄声感叹:“大王和殿下可真是一对璧人呀。”
他回头猛瞪了一眼,吓得那出声的小内监鹌鹑似的缩起了脖子,再不敢言语。
这孩子名叫徐顺,是他的同乡,人生得清秀机灵,性子活泛又没有坏心,故而被他带在身边栽培。只有一点不好,就是管不住自个儿的嘴皮子。
在这后宫里,多话之人的下场他见得多了,徐顺实在是难教他省心。
吴敬昌的心思活动了起来。大王不喜聒噪的宫人,若继续将徐顺放在自己身边,难免有一日会触怒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