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戟借口更衣,去寝殿内服下了丸药,身边只留了青辞和知画伺候,并未让徐顺跟着。
房戟曾在重华殿见过徐顺几次,知道他是吴敬昌的徒弟。徒弟免不了要向着师父。吴敬昌是御前公公,凡事定然以嬴戈为重,把自己的徒弟塞到他这儿来,少不得是存了近水楼台的心思,今后他这边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嬴戈那边立马就能掌握第一手消息。
纵使清楚这其中关窍,他依旧收下了徐顺。一来是因为徐顺的性子还算合他的胃口,二来则是因为吴敬昌既然敢正大光明地将自己的徒弟送进凤寰殿,必然是经过了嬴戈首肯的。毕竟两人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他亦不好拂了嬴戈的面子。
徐顺心知自己初来乍到,在房戟眼中的分量肯定比不过出身宣赵,且早已伺候了房戟许久的青辞、知画二人,故而并不急于表忠心。他沏了一壶上好的花茶,待房戟更衣毕,从寝殿出来时,茶水不烫不凉,恰好可以入口,馥郁的茶香弥漫在宫室之内,闻之令人气爽神怡。
房戟端起茶杯啜了一口:“这是我从宣赵带来的花茶?”
“正是,奴才今日见他们清点库房,有上等的花茶。奴才想,花茶养颜,殿下天人之姿,应当是爱喝的。”徐顺笑眯眯地回道。
“你倒是会说话。”杯中茶温度适宜,房戟于是一饮而尽。
“奴才口拙,只会说实话。”徐顺一边答话,一边替房戟添茶,语气中尽是少年般的活泼气,“不怕殿下笑话,奴才长到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殿下这样神仙似的人物呢。”
此话一出,不光是房戟,连素来稳重的青辞都被逗得掩唇微笑。
房戟存心为难他,于是问道:“你的意思是,嬴戈的容貌不及我了?”
徐顺丝毫不显慌乱,回答得甚是巧妙:“大王曾亲口说过,殿下才是真正的人间绝色,奴才不敢忤逆大王的意思。”
房戟哈哈大笑。
他这么一笑,倒真叫徐顺看得有些痴了。
从前跟在师父身后远远地看,便已觉得这宣赵来的王后殿下宛若画中人,如今当面相对,徐顺连房戟大笑时腮边露出的浅浅梨涡都看得清清楚楚,好看得让人简直挪不开眼。
“殿下,尚功局的李公公求见。”宫女从外头进来禀报。
“请他进来。”房戟道。
李公公领着几名宫人鱼贯而入,宫人们各自擎着一方托盘,里面盛放着五彩缤纷的图画。向房戟问安后,李公公笑着说明了来意:“殿下,再过些时日便是灯节了,按例各宫各院都要装点花灯。这些是尚功局的画师按照王后制式为凤寰殿设计的花灯,今日奴才过来,是想请殿下看看可有需要改动的地方。”说罢,他挥了挥手,身后擎着托盘的宫人便依次上前将花灯的图样呈给房戟过目。
灯节是中原的传统节庆,宣赵也有庆祝灯节的习俗,房戟对此并不陌生。他浏览了一遍宫人们呈上的图样,发现除却大秦的图腾——黑龙之外,宣赵的图腾——白鹤也被运用至花灯的设计当中,可见尚功局的确花费了不少心思。
房戟点点头,称赞道:“不错。”
得到了房戟的肯定,李公公自是十分欣喜,躬身道:“殿下满意,奴才回去便教他们开始制作了。”
“劳烦李公公了。”房戟说道。
李公公连忙摆手:“殿下折煞奴才了,为殿下尽心是奴才的分内之事。”
房戟朝青辞示意,青辞便取了一只锦囊交到李公公手上,“公公费心了,这是殿下的一点心意。”
掂了掂手中锦囊的份量,李公公面上的笑容愈发真心实意了:“奴才谢殿下恩典。殿下若还有什么别的吩咐,时刻差遣奴才便是。”
李公公离开后,青辞说:“过去在宣赵,庆祝灯节数民间的灯会最热闹了,不知大秦有没有?”
徐顺一提起灯会便忍不住兴奋起来,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有啊!年年都有!看花灯,逛灯会,数不清的新鲜玩意儿和吃食儿,可好玩儿了!”
房戟听得好奇,在脑海中搜罗了一遍,发现原主竟然没有任何关于灯会的记忆。
作为宣赵唯一的嫡出皇子,母后对他的要求极为严苛,原主的空闲时间几乎全部被温书习武所占据。因此,常人年年盼望的灯会,原主竟一次也不曾去过。
想到这儿,房戟当下便决定今年去晟京的灯会逛一逛。
用午膳时,房戟对嬴戈说了游灯会这一打算。
嬴戈略一思索,说道:“灯节当夜有家宴。”
宫中家宴,王后理应出席,这一点房戟自然知晓:“无妨,家宴结束之后我再出宫。”
晟京未设宵禁,他大可以在宫外玩到天亮。
而且,假若嬴戈不与他一道……
房戟心里的小算盘不禁活络起来。
说不准,自己有机会去青楼里头玩上一遭呢?
嬴戈敏锐地注意到了房戟的措辞是“我”而不是“我们”,长眸微敛,“你忍心将寡人独自留在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