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戒备森严的刺史府,眼下空门大开。区百川埋头冲进正堂,果然看见季羽嘉一脸焦灼地在门前踱步。
见到区百川回来,季羽嘉三步并作两步迎上来:“你有没有见过秦大夫?”
“秦大夫?我一直没见过他,不过城中已经没有人了。”区百川一头雾水,“此时说你们在这里等我,一起逃。”
季羽嘉火急火燎道:“是这样没错,我们在这等你好久了,但方才鸣萤……秦大夫说他要更衣,我在门外等他,然后他人就不见了。”
区百川惊惧交加:“不会是被……”
“恐怕被西王母掳走了!”季羽嘉疾声道,“但我不懂,豫章城马上就要破了,中了傀儡吊线的病人也全都被医好,她们此前没有动手,却在这个时节才将他掠走,是为了什么?”
“如果是为了泄愤,恐怕凶多吉少……”区百川不由回想起在月下瑶台见识过的一切,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所以我得去找他,那个老翁就交给你了!”季羽嘉快言快语道。
“什么老翁?”
“我在街上撞见一个没来得及逃走的老人,将他救到这里了。如果不是不能丢下他孤身一人,我早就去找鸣萤了。你快带着他逃走罢。”
“那你呢?”
“我会武功,虽然救不了一城百姓,但要带着两三个人从沙场脱身还是绰绰有余的。你不用管我。”
区百川伸手拦住他:“我们要从密道离开,随后我会立刻毁掉密道。那时你就没有办法用暗道脱身了。”
“我不需要,我需要做的就是去救鸣萤!”
话音未落,季羽嘉就纵身一跃,踏着屋檐远去。
区百川不得不相信他有办法脱身,快步走进正堂,便见到了季羽嘉说的那位老者。他看起来已至耄耋之年,头发花白,身形瘦小,穿着褴褛的衣裳。
他的鞋子磨损的厉害,微微变形,双腿分外细瘦,一看就不良于行,这是伪装不来的。区百川问道:“我们点过名册,城中人家已经全部迁走了,老人家为何还会滞留在城中,是和家人走散了么?”
老人抬起松弛的眼帘看了看他,淌下两行泪来:“先生,不肖子嫌弃老朽是个累赘,就将老朽孤身抛在家里,带着媳妇孙子逃亡去了,一定是对着官爷谎报说老朽也到了,好神不知鬼不觉地甩下包袱。老朽走不动路,所以一直没能赶到工坊啊。”
“怎么会有这样狠心的儿子?”区百川胸口发闷,“老人家你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贱名而已,想来说了先生也不知道。”
区百川叹了口气:“说得也是,那都不重要了。老人家你放心,我一定会带你离开。”
老人注视着他:“多谢。”
他的眼睛明亮清澈,不像个老人。但他的老态残弱又是真的,怎么看也不像西王母伪装。区百川来不及多想,背对他蹲**来:“老人家走不动的话,我来背你。”
那老人也没有推辞,慢慢地挪到了他的背上,颤声道:“有劳了,区先生。老朽重不重啊?”
他轻得像一片树叶,怎么会重?区百川一边提步往外走去,一边说:“不重,您别担心。”
那老人就不再说话,直到穿过大桥,看见城边的彤云时,他才开口:“区先生,你小小年纪,呆在这座城中,不怕么?”
空荡荡的豫章城中,除了他就剩这么一位垂暮老人,区百川索性不再伪装,苦笑道:“当然怕,一想到我可能会孤零零地死在这里,我就怕得要命。我还有一个重要的约定没有完成呢。”
“那你为何还会来这里?”
区百川用手摸了一下胸口,摸到心口附近那只机巧蟾蜍,低声道:“若是我不来,就一辈子是个只能生长在师父和师兄羽翼下,只会怨天尤人的孩子。我就永远完不成和我师父的约定了。”
“那约定,比你的性命还重要么?”
区百川抿起嘴,一声不吭。那老者温和笑道:“呵呵,老朽是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又半截入土,不会把先生的秘密说出去。先生大可毫无顾忌地倾吐。”
区百川吞吞吐吐道:“因为和我定下这个约的人,比我的性命还重要。”
“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先生敬重令师,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对。”区百川喃喃道,“不只是这样,他是我的师父,是我的父亲,还是我的朋友,但也不止是这样。”
“难不成还能是意中人?”老人好奇道,“莫非区先生的师父,还是个美丽温柔的女子?”
区百川面红耳赤道:“不是这样的!但是师父比意中人还要重要。”
老者不以为意道:“少年人,还没遇见钟情的女子之前,都不知道情难自已怎么写。等你再长大一点,娶了妻,就不会把师父看成自己的全部了。”
区百川闷声道:“我不需要什么妻子,我只想陪着师父。”
“你为何会这么想呢?”
“因为我深陷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