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
崔狻嗤笑道:“然后你徒儿就跟你师兄撒泼打滚要糖葫芦吃,说只要让他吃够了糖葫芦,他就拿出和你学的真本事,造出百万神兵,一举拿下靖王,不会像神机营这样窝窝囊囊地藏在城里。”
区百川又气又笑,低头问澧兰:“你真这么说的?”
“我就是没忍住,吹了下牛皮。我的几个伙伴都说神机营胆小,不敢出门迎战,我还答应了他们会跟神机营的军爷转达。”澧兰怯怯道,“而且师伯看起来很有钱,一车糖葫芦肯定买得起。”
区百川无奈道:“以后别跟你师伯说谎,记住了么?师兄,澧兰还是个孩子,你没必要和他置气。”
“我没有半分苛待澧兰。”谢九龄油盐不进。
区百川只好问澧兰:“师伯做了什么?”
澧兰往他身后躲了一下,谢九龄和风细雨般温声说道:“我的师侄的请求,我怎么能不答应呢?何况百川你嘱托我好好照顾师侄,我这个做师伯的自然有求必应,他要一样,我就给他一百样。”
澧兰抽泣道:“师伯把平阳所有卖糖葫芦的都叫到王府,天天围着我给我做糖葫芦。起床一串,洗脸一串,早饭一串,总之不管干什么吃什么都要吃一串糖葫芦,只要醒着就要吃。”
区百川哑然失笑:“行了,你师伯逗你呢。你不吃他也不会打你的。”
“他当然不打我,但他叫那些卖糖葫芦的整天围着我,走哪跟哪,我要是不吃他们的糖葫芦,就要一起把我围在中间吆喝。”澧兰哭丧着脸,“我实在受不了,就跑到营地里来,结果师伯不知道做了什么,那些卖糖葫芦的跟带了狗能闻到味似的,到哪都能找到我。”
谢九龄清清嗓子:“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就是给了卖糖葫芦的一人一把银子,许诺澧兰吃谁的糖葫芦吃得最多,就再给他一百两。”
“师父救救我罢,我打嗝都是糖葫芦味,看到红色都牙酸。”澧兰道。
区百川忍俊不禁:“这算什么,你师伯坏得很。我小时候偷他最喜欢的棋子酥吃,他就骗我说我们的师父让我们进山修行,比赛伐木,谁伐的雷击木最多谁就可以当师父的亲传大弟子,三日内砍不够一百棵的要被逐出师门。”
澧兰一边打嗝一边好奇地问道:“然后呢?”
“雷击木比铁还硬,寻常机关伐木三日最多砍倒一棵,但我不知道,还信以为真。我绞尽脑汁又是造机巧,又是亲自砍伐,在山里待了三天,才砍了十棵。我以为自己要被逐出师门了,坐在砍倒的树上哭。”
崔狻讶然道:“真的么?这厮从小就这么多坏水?”
谢九龄干咳道:“咳咳,百川,都是一家人,有些前尘过往,要释怀才好。”
但崔狻兴趣盎然道:“你继续说,我就想知道他究竟有多坏。”
区百川底气十足道:“然后师兄带着师父进山找我,他和师父说‘百川造出了一种砍伐雷击木的机巧要献给师父’,还在旁边夸奖我聪明孝顺。”他摸了摸脑袋,嗫嚅道,“我本来想告状的,但是他和师父一直夸我,我就说不出来真相了。事后也没法再开口。”
崔狻转向谢九龄:“多谢小祖宗高抬贵手,没有骗我去砍树还让我有苦说不出。”
谢九龄打蛇随棍上:“看我对你多好。”
几人闲谈的时候,兵士们已经按人头分完了粥,果真和谢九龄说的一样,一碗都不多。有几个半大小子没有吃够,捧着空碗探头探脑看了一阵,十分失落。
正在此时,谢九龄清清嗓子,站起身来:“诸位,我有一事相告。”
那些豫章难民无事可做,又知道谢九龄是城里官最大的,说的话分量十足,连忙围了过来。
在众目睽睽之下,谢九龄清清嗓子,沉重道:“我有个不幸的消息要通知诸位,或许明日神机营就无法再供应白粥了。”
话音未落,人chao一片sao动。谢九龄却不慌不忙道:“平阳的粮仓快要空了,即使杀了我也于事无补。但我有个好主意。”
崔狻适时地拔刀出鞘,随行的将士得到指使,也举起佩刀,围在谢九龄左右。后者满意地扫视着噤若寒蝉的人们,忽然又放软了声音:“但是若大家能齐心协力,去开拓西岭山腰的田地,不仅菜粥还有的吃,我还能保证大家三日之内就吃上rou。”
人群中的半大小鬼,和为数不多的青壮男人们眼中都冒出了绿光。
豫章围城以来,家畜野味早就被饥肠辘辘的豫章人吃得一干二净,逃难时就更没机会吃rou,能吃到的不是鱼虾就是干粮。这会儿要是在人群中抛只烧鸡,绝对会引发一场激烈的斗殴。
谢九龄转过头去,笑yinyin地问澧兰:“澧兰,你大声说说看,神机营的烧鹅好吃么。”
澧兰还有些怕他,谢九龄低声补充道:“只要你说得好,以后师伯再也不欺负你,你想吃什么就让你吃什么,如何?”
澧兰咽了咽口水,大声道:“好吃!神机营的烧鹅烧得金黄,皮咬下去都是脆脆的,但是一抿就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