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朋是“海上皇宫”的蓝钻级顾客。
MAMA桑和大班李最喜欢招待也最心颤招待的人。
“海上皇宫”开业三年,姜朋的贡献不可忽视。比他大手笔的人,有,比他作妖的人,很多,但比起翻脸无情的,谁也不配站他前面。
MAMA桑之所以在三十五岁独挡一面,是因为她在最耀眼的年纪见好就收,抱住一棵歪脖树,垒了间自己的小窝,并迅速把羽毛收了起来,指甲剪短,研究起了心理学。最后学有所长,擅攻男人的心理喜好。
大班李能成MAMA桑的助手,除了一脸无害,脑瓜灵活,最重要的是他吃不了苦,而且有颗梦想远大的心。MAMA桑给他画了一张超大的饼,确保他不会引导手下的孩子们乱调船头。
MAMA桑真得姓桑,大班李却不姓李。他只是爱吃李子而已。
姜朋来的第一次,MAMA桑亲自接待,亲自给他摇的包房的号,挂上了牌。姜朋是第二天中午离开的,姑娘却是凌晨离开的。MAMA桑抖了抖手里的薄荷烟,没怎么吸。托盘里压着一张便笺,雪白雪白的,里面包着的,却是一沓俗物。她没有数,挑起细烟看着,她已经过了那种糟蹋自己身体的猛劲年纪,点烟更多时候只是为了看它燃烧。燃起的星火有光,有温度,也有灰飞烟灭。
大班李打开验钞机,俗物便发出了一阵响声,卷起细微的灰尘味。MAMA桑离得远了些,看大班李把俗物重新用细条纸扎好要投保险箱。她抬手拦了下,抬抬下巴,大班李从捆好的里面抽出几张,搌搌,又抽几张,见MAMA桑点头,拿过一本记录簿,在其中一行里划了划,这是给姑娘的赏金。写下日期,剩下的投进保险箱,转身把记录簿递高。细烟的烟头轻轻落下去,在簿上灼了一层洞,很快被挪开,一口气又在上面吹了吹。大班李努努嘴,这老板也太任性,签字从不落笔,有时是口红印,有时是指甲戳,更多时候是烟头烧。烧得洞还大小不一,烧的位置也从不相同。MAMA桑的解释是,签名可以仿,这谁能仿得了?
果然是混过社会的,大班李佩服得五体投地。
直到出现了姜朋,MAMA桑在大班李心目中渐渐成了比萨斜塔。
MAMA桑观察别的常客,大约用不了一个月,就能将此人的喜好摸得九九不离十。而姜朋,她看得谨慎些,研究了三个月,从他的衣着,面相,走路的姿势,观感,点的酒,陪的姑娘,留玩的时长,大班李甚至给她找了个硬皮本,用掉了七八页。基本都是她自己能看懂的鬼画符,让想偷师学艺的大班李跌坏了三只放大镜。
姜朋爱姑娘,但有两样绝不沾,赌与吸。不仅如此,只要他来了“海上皇宫”,都得给他划地清场。连异类分子都不能出现。
大班李说他财大气粗,MAMA桑心里能撑船,船客喜欢用金子铺地板,她也乐意跟着踩一踩。
大班李把MAMA桑对姜朋的研究Jing髓打印出来贴在电脑机箱后,照字搬句,果然步步惊险,却又惊喜连连。
大班李贴门缝的耳朵都贴薄了,手也搓红了,把姜朋的那张纸背得也滚瓜烂熟了,MAMA桑奖励给了他八百块。
日进斗金什么概念?
“海上皇宫”在姜朋身上体验了一把。这火烧了三个月,烧得有人妒忌,有人眼红,有人摔板凳。
大班李收到MAMA桑给他的八百块转账后,去超市买了进口的大李子,特意带了两个孝敬主子,MAMA桑嫌酸不吃,大班李放手心里捂了一上午,填了自己的肚。吐出的核找了不知哪位姑娘喝水用的杯子养了起来。他觉得照这趋势,这果核说不定也会发芽长成两颗小树苗。那他一定去买路口的彩票。看彩票的摊子有些年头了,野摊子,只有下雨会搭个塑料,平常都是席天幕地,只有一个老头看守着。大班李来“海上皇宫”上班起,就天天经过那儿,MAMA桑规定不准把吃食随便带进工作地,显得没档次。大班李住得偏,早饭经常拎在手上,公交上地铁上都挤,没法下嘴,他就在快到“海上皇宫”的地方停下,这地方正好对着彩票摊子,背着“海上皇宫”的大门,不会被人发现,掉他的面子。吃了几次,老头挪了个马扎子给他。但不跟他主动聊天。又三四次后,大班李捎了只煎饼果子算是回馈,老头摆摆手让他拿走。大班李又换了只烤红薯,老头连瞧都不瞧,用了张废报纸一卷塞回大班李的胳膊肘下,因为大班李一只手提着包,一只手还正喝着快凉透了的豆nai。
大班李开始尴尬,本想睦邻友好,奈何友邦油盐不进呐。
第三天,大班李提前吃完了自己的早饭,小跑着冲到彩票摊前,摊开早在地铁口换好的两枚硬币,一边哼哼一边想:照顾你生意来了,还不赶紧接着?谁知老头根本不睬他,连哼两声,声声比大班李重,大班李向后蹦了蹦,担心传染乙肝。老头把报纸展开,整个挡住了摊上的彩票。
大班李又气又恼,没见过这么固执的老头,难怪会沦落到街头卖彩票!
这一气,把早上吃的rou火烧的味给腻上来了,大班李把两枚硬币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