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丁又来做客,她和姜合不在一个班级了。姜合有个好爹,她没有。她说想姜合了,姜合就带她回家。她脸上青一块,黄一块,家政拿热毛巾帮她敷了,也不见效。姜合又把存货拿出来,丁丁不敢收。她小声地问,你爸爸回来了吗?
姜合说,他忙着呢。
丁丁壮着胆问,你不想你妈妈吗?
姜合两只小指头缠在一起,说,阿婆跟我说,我妈妈没去旅游,她是去挺远的地方工作了,要过些时候才能回来。
丁丁很失落,摆弄着自己的衣服蕾丝,已经破了,姜合要帮她撕下来,她忙说,别撕别撕,这是我妈妈给我买的。
一件破衣服,承载着一个小姑娘对妈妈所有的思念。
姜朋从房间出来,就看见自己儿子眼眶又红了。他刚接了个电话,要去医院一趟。他带上姜合和丁丁,姜合看见丁丁进了nainai的家门才把车门关上。
姜朋说,你别给老子搞早恋。
姜合不服,说,老爷爷说他12岁就当家作主了,用不了几年,我也可以说了算了。
算个屁!这些人成天都怎么教他儿子的!
姜朋把车速降下来,慢慢开导:他那是被逼无奈,饭都没得吃。你以为他愿意啊?他巴不得32都有人喂呢。你好好读书,等22岁时我教你当家。
姜合猪哼哼。
姜朋看着又笑了。
姜合不爱进医院,姜朋把他拖下来。到了门口,碰上主治医生,姜朋把姜合推进病房,他和医生探探底。
病房里很热闹,一派老慈幼孝,其乐融融。姜合抠完了墙皮又剥不知谁的皮包带。等姜朋进来,场面转换,是另一幅恭谨谦和。敷衍完了一圈,看见姜合脑袋耷拉下去,他刚伸手,旁边人抢先抱起,冲他一笑。
立刻有人谄媚说:这一家子,真是般配啊。
高调了不到两分钟,抱孩子的便抱不住,姜合跟泥鳅似的得了刺挠症,一会朝这钻,一会朝那钻。姜朋借手抱过来,揪揪他脑壳后那撮毛说,耍七十二变呢?
姜合弯着身子不动了。
身后有皮鞋声咔嗒咔嗒跟来,姜朋停下说话,姜合又翻腾,姜朋知道这小心眼是在抗议,没多呆,带他赶紧走。
到了车上,姜朋哈欠连天,刚才病房人忒多,呼出的都是不良空气,熏着了他。姜合反而不瞌睡了,Jing神奕奕。
姜朋买了杯热茶喝了,才敢开车回家。
睡前洗澡,姜合死活不肯跟姜朋一起洗,姜朋洗完出来,看见这小子还紧绷着小嘴。他用自己的脚丫子去戳他的肚脐眼。姜合竟然喊,八戒,咬他。
八戒懂得审时度势,伸出舌头舔了舔姜朋的脚背。
干什么呢,刚才?姜朋拿毛巾给他擦着小头问。
姜合肚子一鼓一鼓的,不爱理。
又生闷气?姜朋坐下,忘了君子协定了?父子的“君子协定”总共三条:要爱爸爸,不能离开爸爸,要对爸爸说心里话。
姜合只得开口:今天老爷爷说,他的病是被你不结婚气得。老nainai说,她死前一定要看到儿孙满堂。要是我乖,就让我当花童。他们说乔扉阿姨的嫁妆是一座大商场。老爷爷还给了乔扉阿姨一把钥匙。
姜朋摸摸面前的小脑袋,已经快干了,把他提起来,在自己身上蹭了蹭,说,我就值这么点钱?
姜合白了一眼,继续说,乔扉阿姨说,我可以去商场里玩,可以带小朋友们去开PARTY,可以给我一张卡,不用花钱。她今天不漂亮,嘴红得像只大蛤蟆。
姜朋一只手枕着胳膊,看儿子很有骨气地挥开他站起来,说,你把户口本给我。
姜朋动动粗眉。
我先去找丁丁。
别给老子逞英雄。牙还没长齐呢。
姜合把嘴一张,露出白白的小牙,胡说,长得比你齐。
那是还没掉,掉完一个大窟窿,丁丁会被吓哭。
一个人生沉浮几十年的男人,智商正与几岁的黄毛小儿持平。
把户口本给我。丁丁说离家出走要带户口本,否则买不了票,连蹦蹦车都坐不了,姜合牢牢记住。
你要户口本干什么?
我……我看看我妈妈叫什么名字。
你妈没名字。
你胡说,你们都胡说。小脸气得通红。
这次交锋姜合落败,姜朋信用破产,父子不欢而散。
姜朋特意叮嘱老师,让那个叫丁丁的,与自己儿子保持距离。
姜合蒙在鼓里,不停地往外运吃的,有爸爸买的,别人送的,巧克力,太阳饼,曲奇饼干。他在为出走储存粮食。运出来,托丁丁保管。丁丁全带回了nainai家。等后来姜合想起来时,丁丁说这些东西都“不翼而飞”啦,而她自己的脸,像吹大的气球肿了一圈。
姜朋把乔扉约到一间密闭的房间里“叙旧”。内容不得而知,乔扉出来后,略显痴颠,不停地念着:白眼狼,喂不熟的小白眼狼……
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