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湖新城是近几年B市面向中高端消费人群建造的复式房屋建筑群,名气不小。
秦斯年到地方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湖水。四周未建成的高楼挂着绿网,带着安全帽来回走动的工人中间混入了一个干干净净的小男生,十分引人注目。
不一会就有个穿着工作服的大叔拦住他,“哪来的小孩,怎么进来的?”
秦斯年笑得乖巧,“叔叔好,我来找人。他也在这工作。”
“找谁?我把他给你叫出来。”大叔很憨厚,以为他是哪个工友的亲戚,也没撵他。
“我找秦宏。”
“秦宏?我们这儿没有叫秦宏的啊。”大叔挠挠头,“你是不是记错了?”
秦斯年语气急了些,“那有没有一个叫李艳的人。是个女人。”
大叔用诡异的目光上下扫射了一遍秦斯年,“李艳我知道。我们老板的老婆啊。你是他们什么人?”
他皱起眉问:“你们老板叫什么名字?”
“张宏啊。”
“宏大的宏?”
“对啊。”
秦斯年稳住音调,拳头握地死紧,“那可能是我记错了。”
“你找他们什么事啊?”大叔抹了下额头上的汗。三月的B市已经快二十度了,随便活动一下就能出汗。
“我...”秦斯年想说的话都到嘴边了用咽了下去,“他们在这儿吗?”
“他们今天不在。好像是儿子生病在医院陪着呢。”
秦斯年瞪大眼睛。他们儿子站在你面前呢,陪得是哪门子的儿子?
“好像是除夕那天生的吧。唉我也理解,老来得子当然宝贝了。小朋友你是他们亲戚吗?”大叔似乎也不急着干活,你来我往地开始聊天。
“我...”秦斯年不知道该说是不是,只问了大叔他们去了哪个医院,又让他不要把自己来过的事告诉他们。
“我懂我懂。你们年轻人把这个叫惊喜是吧,你放心,我不会说的。”
秦斯年勉强笑了笑。
也许自己对他们来说是惊吓吧。
可是,他们为什么不告诉自己呢?
如果是因为有了弟弟才不能回家,有了弟弟才对他不闻不问,自己也是可以理解的啊。
还有,为什么换了名字。
为什么要让自己姓一个不是父母任何一个人的姓。
B市中心医院的儿科人满为患。也许是因为换季,小孩子生病频繁,秦斯年张望了许久才看到那张有些熟悉的脸。
悲哀的是,因为许久没见,他甚至第一时间不能确定那是不是他的父亲。
秦斯年依稀记得小时候秦宏,不,张宏对他是很好的。即使是在nainai家也只能一年见他两三次,那个男人会很大力地揉揉他的脑袋,说小斯年长得可真好看啊,又白又漂亮,比我们都要好看。
秦斯年长大后也想过,父母都是很平凡的长相,他的五官和他们确实不像。
可老人家对他是很好的,所以他从不怀疑自己的身世。
此时此刻那个男人拿着病历在取药窗口前满脸焦急。秦斯年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这幅表情对他而言很是陌生。即使当年自己被霸凌,他们的脸上也没有露出这幅表情。
当时的他们怎么说呢,比起焦急,更像是在害怕些什么。
他跟着那个男人到了病房,站在门口看到他们挤在一张小床上给那个孩子喂药。
那实在是一个很小的孩子,小到让秦斯年都不忍心责怪他抢走了自己的一切。
“爸爸去准备一点温水,过一会就喂一些,记得不要碰到针头。”护士给打上吊针安抚道,“你们也别太担心,打完这瓶看看情况。”
“好的好的。”那个女人的目光简直一秒都没有从那张小脸上移开过,“第一个孩子总是啥也不知道,太容易紧张了。”
秦斯年僵在原地。
“您今年三十五算高龄产妇了。不过小朋友还算健康,以后要多注意保暖,不要一下穿太多看他热了又脱掉。”
“知道了...”
三十五...
呵...
秦斯年扶着墙,一步一步地走出医院。
外面阳光耀眼,不能直视。
他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白循光。”
“啊?你到地方啦?”白循光正躺在床上打游戏,接到他的电话纠结了一秒还是中止了游戏。“有事?”
秦斯年低低应了声,“你帮我把明天回去的机票改签到今天好不好。”
神经粗如白循光也听出他语气的不对劲,“你怎么啦?”
“我没事。”秦斯年呼出一口气,“你帮我改签吧,我现在就去机场。”
“哦...行吧,我弄好告诉你你再去值机。”
“嗯。”秦斯年嗓音很低哑,再想说声谢谢却发现说不出话了,怕他发现不对只好把电话挂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