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陈瓷不知道他下午讲了些什么,或者说不知道程茜跟他讲了什么。
每次来做家教,程茜讲的话都比他多。
他只需要安静地坐在那点头就行了。
幸好,他本来也不是一个话多的人,程茜只当他在全神贯注地听。
吃完晚饭后,程疏提出要送他回学校,陈瓷拒绝了。
他还没从中午的谈话中缓过神来,并不想再次受到重击。
程疏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他,拿出手机替他叫了辆车。
“哥哥再见,下个星期也要来哦!”程茜站在门口不舍地看着陈瓷。
那要看你爸爸在不在家,陈瓷想。
“再见,有什么事打我电话。”程疏站在门口朝陈瓷勾了勾嘴角,目光有些玩味。
陈瓷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回学校的路上,陈瓷坐在后排,有些迷茫。
D市一直有不夜城的美誉,在这座娱乐至死的城市,夜晚格外喧嚣。
但陈瓷什么都听不到,他目光呆滞地看着窗外。
路灯连成一线,像极了星火。
汽车的远光灯打在车窗上,照出他的侧脸。
这些年,他一直一个人生活。
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
做着简单重复的工作,日复一日。
哪怕是高三前一个月,他都能坐在KTV前台一边收银一边写作业,
没有人教过他该如何生活,似乎他一出生就能自己长大。
进大学的时候,他是看不起身边的同龄人的。
在他能养活自己的时候,身边的人还用着父母的钱,打着游戏,浪费时间。
而他所做的这些,让他引以为傲的这些,在程疏眼里,都是在浪费时间。
那一刻,陈瓷坚持了很多年的东西突然就塌了。
他回首整个高中,上午的一二节课永远是睡过去的,晚自习更是从来没上过。
他的学习时间从上午十点开始,到下午五点结束。
他从最开始的远离班集体,到慢慢地远离群体。
进入大学后,他开始试着融入集体,却无能为力,他与他们格格不入。
但有些东西很早就有了端倪。
在陈年和他一样逃课挂科却通过一个电话解决的时候。
在孙诚然大一就申请到校级科创项目的时候。
陈瓷一直不愿意承认,到今天,被程疏委婉地地指了出来:
他并不比别人优秀。
那一刻,他从云端跌落到泥泞里。
车停在马路对面,陈瓷下车往园区大门走去。
走在马路中间,他突然被一股力道往后拽去,紧接着是汽车鸣笛声和刹车声。
“陈瓷?”岑蹊把陈瓷拉到身边,问道,“你怎么了?”
陈瓷就着昏暗的路灯,看到了拉着他手臂的岑蹊。
“我......”陈瓷不知道说什么,有些无措地站在路中间。
岑蹊带着他过了马路,往里面走去。
A区进门就是一个小花园,再往里面走是羽毛球场。
穿过羽毛球场就是2栋。
“上去吧。”岑蹊站在楼下朝陈瓷说道。
陈瓷站在那没有动。
周六的晚上,来来往往的人都有些好奇地看着他们俩。
岑蹊见陈瓷似乎没有上楼的打算,只好带着他转身往羽毛球场走去。
晚上没有人打球,倒是有三三两两的人坐在球场边缘的台阶上聊天。
他们就这样安静地坐在台阶上,谁也没有说话。
身后是成片的灌木丛,下过雨的地面shi漉漉的,空气中有着泥土的气息,风从耳边吹过,带来整个世界的声音,有人嬉笑,也有人怒骂。
对面的宿舍楼,灯火通明,有人在阳台上打电话,有人在房间里打游戏,仔细听似乎能听到他们说话。
陈瓷就这样坐在岑蹊身旁发呆。
或许什么都没有想,又或许想了很多,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
他不想说话,不想回寝室,甚至不想动。
但他不想要岑蹊先走。
岑蹊令他心安。
他们之间几乎没有过对话,他们对对方一无所知,他们在抬头就能见到的距离里默然相视。
这样独特的相处方式令陈瓷感到心安。
忽然,对面的灯全熄了,紧接着隔壁几栋的灯也陆续熄灭,不少寝室里传出抱怨声,但终归于平静。
“就熄灯了?”陈瓷喃喃说道。
“回去吧。”岑蹊站起来说道。
“等会!熄灯了怎么进去?!”陈瓷立刻反应过来了,他们学校晚上十一点半准时熄灯断电,同时每栋楼唯一的大门也会关闭。
“没事,有万能卡,走吧。”岑蹊淡淡地说道,往2栋走去。
他们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