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顾疏澜就在一楼的大厅里看见了姜氶心昨晚画的那只猫咪。巴掌大,被装进了木质相框,挂在了一楼的墙上。
来的时候没有细看,除了新挂的猫咪图,前些天加工过的教堂速写,庭院中那汪花草环伺的池塘,坐在秋千上笑咧了嘴的小胖墩,夜晚中静谧伫立的整栋楼,都被画上了纸,装进了这原木相框中。
作画者是谁顾疏澜已经猜到了,那才华横溢的少年此时正跪在池塘边上,手伸进水里,不自觉地张着嘴,在水中翻找着什么。
姜氶心一只手撑在地上,另一只胳膊全都浸在了水中,水面离他的鼻尖不过咫尺,还能看见水中自己的瞳孔。
“?”姜氶心突然在水面上看见顾疏澜面无表情的脸,手一松,一池的静水被搅浑,就要栽进水里,顾疏澜眼疾手快拽了一下姜氶心的后衣领,把人提起来。
“我快要被勒死了!”姜氶心被勒了喉咙压着嗓子求放过,后衣领松开后他才仰面坐在地上吐气,刚才鼻尖碰到了水面带出的一滴水,正冰冰凉地聚在鼻尖。
“你在抓鱼吗?”顾疏澜在旁边的木椅坐下,并不是很好奇地揶揄道。
“很显然不是啊。”姜氶心站起来,晾晾干手上的水,又走回凉亭,这时候顾疏澜才发现凉亭里支了一个木画架,小石桌上还放了各种型号的铅笔,他似乎正在构思一副大作,就是不知道构思着构思着,怎么就构思进水里去了。
“猫叼了一只笔扔进水里去了,我正找呢,没找到。”姜氶心嘴上解释着,眼睛动看西瞟,不知道又在找什么。
“廖阿姨,坐下来给我当绘画模特呗!”姜氶心喊住抱着一打床单路过的保洁员阿姨。
“氶心找别人吧,我忙着呢!”廖阿姨一听,脚下步子加快,差点踩到被单滚进大厅。
“梁叔,还没到饭点呢,有时间给我当个绘画模特吗?”姜氶心向出门透气的梁叔招招手。
“哎,外面太热了,我去里面吹会空调!”梁叔打着哈哈飞快转身。
陈愿馨刚想走进来,看见姜氶心举着铅笔,跃跃欲试地冲她笑,脚底抹油,很快就跑了。
顾疏澜疑惑。姜氶心画风景绘动物都挺像样的啊,画人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吧,怎么这些人都那么恐惧?正想着,转头就看见画板背后那双闪着Jing光的眼睛,盛满期待地看着他。
“可以吗?”姜氶心小小声地问。
顾疏澜点点头。他要会会这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小画家。
“你就坐在那儿,尽量别动。”姜氶心拿铅笔隔空比着顾疏澜的脸,眯着眼睛比对,要找出合理的大小才开始作画。
姜氶心落笔的时候才发现顾疏澜头骨生得极好,脸上的轮廓很好抓,很轻易就能找到骨点,三庭五眼的比例也很好把握,很快就定出整张脸的大小和五官的位置。
顾疏澜第一次让人画,并不知道要枯坐这么久,还以为像画橘猫似的大概有个形状轮廓就行了,背挺得好酸,手臂也僵硬地不行,但是他看姜氶心画得认真也就没有喊停,最后是姜照影掐着饭点来喊停,他才解放。
顾疏澜想凑过去看,被姜氶心挡住,一脸神秘地说:“我发挥得可好了,画完再给你看行不行?”
“下午还要继续?”顾疏澜看他小心翼翼地把画盖上,忍不住问。
“坚持一下,可以吗?”姜氶心似乎对那副还没见过光的画像很有信心,拉着顾疏澜往餐厅走,催促他快点吃饭,继续上午没画完的工程。
顾疏澜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嘴角抽搐,姜氶心以为他要说不,还没想好怎么哄他答应,就听见顾疏澜无奈地问:“我可以拿本书坐着看吗?”
“当然当然!”姜氶心满口答应,推着顾疏澜的肩膀上楼。
下半场的模特工作比顾疏澜想象得更久,他晦涩难懂的英文杂志都看完了,连页脚的注释都仔细看过去一遍还没结束。
隔着画板,姜氶心似乎越画越起劲,没有流露丝毫疲惫,那双小鹿般澄澈的眼睛目光灼灼,顾疏澜感觉自己此刻在他的眼中都是发光的。
画中的自己是不是也笼着光顾疏澜已经毫不在意了,他已经走神到去盯姜氶心发顶的那根迎风而立的发丝,看了好久,还想伸手帮他压一压。
姜氶心顾不上自己头发飞成什么样,他正使出浑身解数细化画中人的五官。
那双眼睛黑白分明,眼皮再合一分就会显得疲惫,再睁一点就会显得过于Jing神,下眼睑卧蚕明显,这样长久地看着一个人,不一定是人,就算是动物,也能品出点深情又深邃的感觉来。作为五官中起伏最大的鼻子最难画,好在顾疏澜半边脸在暴露在阳光中,只要画出鼻翼的Yin影就能显出整个鼻子的高挺。很奇怪,此时顾疏澜的唇部肌rou极其放松,但姜氶心还是按照第一天见面时留在脑海中的印象,画了一张微微抿起的嘴。
游玩归来的客人带了一身未散尽的兴致,好奇地来回打量着这一静一动的两个少年人。懂点艺术的凑在姜氶心身边,看他用手掌将Yin影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