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迦楼罗湖休息的那晚,项冲趁着大家都睡了,又将霍霄摇醒。
项冲悄悄对他说:“将军,公主被俘虏过的事,不能让陛下知道,那样公主的处境会很艰难,救回公主的功劳也不能拿出来说。”
霍霄问:“为何?”
项冲幽幽道:“如果你的妻子被马匪掳走过一段时日,就算她告诉你,自己还是清白的,坦诚地说,你介不介意?”
项冲的头发丝落在了霍霄的脖子上,弄得霍霄有点儿痒。
霍霄挑开了项冲的乌发,滑腻的感觉残留在指尖,耳根子后面热热的。
他背对着项冲,想象自己处在项冲说的那个境地中。挣扎了一会儿,说了实话:“我还没有过女人,但我应该会介意。”
“将军,你很坦诚,你这样宽容的男子都介怀,更何况是九五之尊呢?”项冲声音轻得像鹅毛,“皇上的权威是不容许侵犯的,皇后也是他权威的一部分,公主似乎没有意识到。”
“这怨不得她。”霍霄转过身子,和项冲面对着面,“她是敕勒女子,不像中州女子在意名节,以后我寻个机会提点她一下。”
栗色和墨色的眼睛对上,一双沉郁,一双清冷。
项冲睡觉的时候依然抱着刀,霍霄眼神从项冲脸上滑下,望着他怀中宝刀:“陆离说你不懂人情世故,他看走眼了。”
项冲抱紧了怀里的刀,蜷缩得像只刺猬:“人情我的确不懂,世故却明白几分。”
“为什么选择我?羽林营里有大把的官宦子弟。”霍霄轻轻地说,“那让你脸上生瘢的药你吃了一路了,也没见你怕毒死自己。怎么见我之前,就不肯吃了?你得留着那张脸,吸引我的注意,对不对?”
他一直引而不发,打算回到梁国再清算,在这个寂静的深夜,到底憋不住了。
还是年轻,定力不够。
“在长平,我不想把事情闹大,更不想付出太多代价。”项冲垂下眼睫:“邓直预备把我调到金吾卫,我没时间了,必须尽快脱身。”
霍霄哼笑:“你的确很厉害,我妹妹哭,我只会觉得她无理取闹,你哭,却真让我觉得可怜。”
“我看出你和邓直有龃龉,就……”项冲脸色苍白,涩声道,“把你害成这样我有大罪,但至少请允许我保护你回到梁国,那时你要如何处置我都成。”
霍霄却背过身子:“小人,你也很坦诚,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赶路呢。”
项冲望着霍霄的后背,一时不懂他在想什么。
“我允许你送我回梁国,也允许你有小心思。”隔了很久,霍霄为他和项冲之间的关系定了调,“不管你是因为什么理由跟着我,都无所谓,只要你对我忠诚。”
霍霄当然不是不膈应,但膈应也没有用。
比起生项冲的气,公主被俘虏过的事才更令他烦恼。
如何处理这个矛盾,对于他而言,是个巨大的考验,再加上邓直跑了,霍霄不得不被逼着选择挑战一个更难的任务:斩下莫赞颜拙的头颅。
他要拿莫赞颜拙的首级和邓直谈判。
游说公主的同时,他让阿莫赫派遣一队飞骑,带着他的手书火速赶往雍州,送信给霍霁,让霍霁派人搜捕邓直和黄堃。
邓直如果回梁国,必定要路过雍州,只要在邓直离开雍州之前把他扣下来,公主这颗棋就还能起死回生。
霍霄不希望公主嫁过去就守活寡,这对一个年轻女子来说太残忍了。
公主一介女流不懂打仗,阿莫赫愚鲁不会排兵,陆离持重,不肯冒头,项冲虽聪明,却不和霍霄争抢话语权。
霍霄俨然成为了这几人中的主心骨,几乎所有大主意都是他在拿。尤其是阿莫赫,对他言听计从,霍霄让干什么便干什么。
铁脱老成,看出公主和阿莫赫对霍霄的依赖,而且公主不谙国政,却忽然要指挥大军打仗,显是听了旁人的唆使。
阿莫赫是何等货色,铁脱心知肚明,他不难猜出,是这梁国败将在Cao纵公主发号施令,自然生出不满。
霍霄当然死也不能选在这时候下车,可一时半会儿也寻不到话来反驳铁脱,只好干瞪眼。
此时项冲凑近他身边,低声道:“让公主任命你一个敕勒官职,便可名正言顺地留下了,无文书无官印,倒也没什么,往后不认便是。”
霍霄如醍醐灌顶,一瞥眼向公主,从牙缝里捏出声儿来:“公主,看在拼死救你一场的份儿上,求你给咱们封三个敕勒官儿做。”
落霞端起金杯,喝了口nai茶,笑了两声,以缓解凝滞的气氛,从唇角钻出声来:“封什么官儿?”
霍霄依皮笑rou不笑地看着铁脱的黑脸,狮子大开口:“能封多大封多大。”
落霞放下金杯,笑盈盈地对铁脱说了几句话,铁脱的脸霎时更黑了。
阿莫赫却乐开了花,哈哈大笑,指着项冲道:“哎呦,公主让你暂代左大都尉一职,霍霄和陆离做乘凤手下的千夫长。”
落霞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