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夷则稍稍站直了身体,丹田之中灵力也有些许恢复,于是右手食指尖轻点了一下江暮商的眉心,关闭了他的闻感。
他静静垂着眼眸,额头一层薄汗,气息有些不稳,轻启薄唇道,“怕暮商堵着一口气憋坏,冒犯了... ...我刚刚闭了你的闻感,可以... ...说话了。”
江暮商愣愣地点了点头,看见周夷则嘴唇苍白有些颤抖,于是抬起袖子给他擦了擦汗,担心道,“景山,你现下感觉如何?”
周夷则体内经脉滞塞,稍微聚起些灵力就疼痛不已,都是刚刚那个人和他那奇怪的鬼气的原因。
他心中有些暴戾想要把那人碎尸万段又随即想到:
... ...在师父面前使用魔道强逼出那股鬼气... ...即便他现在不知,自己还是有些担心... ...
于是他强忍着那股疼痛,任鬼气在经脉和灵丹中肆意妄为。丹田内的魔丹倒是运转良好,丝毫没受影响。
“无事,只是经脉有些滞塞。休息一会儿就好。”周夷则道。
江暮商眼神有些疑惑,思索着说道,“昨晚那人我未曾多想便叫他‘李知瑾’,不知为何觉得他有些熟悉。”
周夷则点点头,刚准备撕下自己的一片衣角包扎伤口,就看见江暮商攥着一片雪白的布料递给自己。
他伸手接过,胡乱裹了几圈把伤口盖住又随意绑了下。
江暮商看着他那粗糙的包扎手法,有些无语。
他拉住周夷则的手指让他把手掌摊开,解开了绳结,重新细致的绕了几圈,又打了个蝴蝶结上去。
周夷则看着江暮商的头顶,心下有些欢喜。
师父已经很多年没有帮他包扎过伤口了,自从被抛弃以后,他自己总是胡乱包几下,那些伤口也总是不好结痂,然后在身上留下了一道又一道的疤痕。
等江暮商给自己弄完,周夷则走向前去又看了一眼躲在门外的那几团浆鬼,摸了摸门道,“这门是桃木做的,怪不得这几只浆鬼不愿进来。”
江暮商看着他后背的那把鲜红的断剑皱眉道,“你背上还有伤,不要总是走动。”
周夷则点点头没有在意,这把断剑插在背上疼痛倒还能忍,血也会暂时堵住。
“那人叫你周门主,又说你‘到如此地步也不愿使用魔道修为抵挡’是什么意思?”
周夷则站在门旁正在思索如何摆脱这些浆鬼,听到背后传来的这句问话,后背肌rou瞬间绷紧。
江暮商看着他,周夷则半边脸隐在暗处,半边脸露在月光下。
他睫毛低垂,在脸上留下一排Yin影挡住了眼中神色,嘴唇又薄又苍白,此刻更是紧紧崩成了一条直线。
“... ...周夷则。”江暮商语气中虽然带着些许疑问,但用的却是肯定句。
周夷则转过脸来看着江暮商,神色几番变换。
“是。”他声音颤抖地应道。
江暮商点点头,“我自知自己丢了段记忆,虽然并不太在意,可这一月以来时常梦到些不知其然的人和事。”
他看着周夷则,扯起一个嘴角勉强笑道,“我是江北里。”
周夷则看着他的脸色,嘴里有些发苦。
“师父...”
“我虽然还不知那李知瑾是什么来历,可他说的那些话我却是不能不在意。他叫你‘周门主’,又道你‘到如此地步也不愿使用魔道修为抵挡’,”江暮商,或者说江北里此刻顿了顿,苦笑道,“你那时情急之下又脱口喊我‘师父’,我若是不想知道也必须知道了。”
周夷则眉头紧皱,不愿看他这样的勉强神色,眼中担心的神色简直要溢出来。
江北里道,“那人拿了我一缕魂魄,那魂魄上又带着我一段记忆。”
“那你拿了哪些?”
他淡淡的看着周夷则轻声问了一句。
然而这话听在周夷则耳中却似惊雷一般炸响,他的脸本就因为失血有些苍白,在听到这句问话后瞬间失去全部血色,像寒玉一般,甚至能隐约看到脸侧的青色血管。
他喃喃道,“师父弃我之后的那些。”
江北里走向他,在周夷则面前站定,抬眼看向他。
周夷则紧紧盯着江北里,恍惚里面似乎盛着一个小小的自己。
他自小就喜欢看师父的眼睛。
眼眸细长,里面总是带着不以为然的眼神,却永远映着一个他。
那谭明月中七岁的粉面娃娃渐渐变成了十七岁的恣意少年。
可惜自那以后什么都看不到了。
师父已经不再在意他,再也不愿看他一眼。
然后将那十七岁的少年独自抛在了红豆山上,让相思养大。
江北里抬起手抚上他的心口,“在这里。”
“师父... ...”江北里手心刚碰到他的衣衫,感受到那处的心跳,周夷则眼中就蓦地掉下一颗泪珠,随即像是控制不住了一般,一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