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太子举办的冬至盛宴,其实是冬至的前一天。
按照习俗旧规,真正冬至那天皇帝会亲自去郊外祭祀,而普通百姓须得在家祭祀故去亲人。
王逸只是借着这个由头,邀请文人墨客,彰显自己惜才之德罢了。
张念远出门时,白雪已停,马车车盖上积了厚厚一层,车夫正在清扫。
车夫见人来了,忙行礼问好:“大人安。请稍等片刻,小的把这积雪扫了再出发。”
张念远性子虽然冷淡,但为人极好说话。是以下人只不敢扰他,却都不惧他。
“好。”张念远说完便立于檐下,看车夫扫雪,看街上行人。
他今日穿了惯常爱穿的袍子,围了白狐领。一身素白,眉眼淡漠清冷,立于黑檐白雪下,恍若仙人。
街上不知何时围了群妇人,假装路过,眼睛却不住地往张府门前瞟。
不多时,车夫清扫好了积雪。张念远拢拢袖子:“走吧。”
“哥,等等!”张念乡气喘吁吁地跑来:“披上这个吧。你畏寒,可不能再着凉了。”
说着就把披风往他身上套。“这是我差人新做的,可暖和啦!”
可惜张念乡笨手笨脚,系了好几次都不得要领,最后干脆打成了死结。
“我自己来......”张念远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不远处有人轻笑一声。
回首望去,王澈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两兄弟半天弄不好这系带。
他今日穿了黑色绒袍,与张念远的一身白倒是相得益彰。
“我来吧。”王澈将骨扇交给随从,走上前来。
白皙的手指刚碰到系带,张念远忽然躲开。丝绸从王澈指间滑过,他感受到凉意。
“岂敢劳烦宣南王。”张念远说着就打算直接将披风扯下来。
没料到张念乡这小子干事不行,打结倒是一把好手。
洁白的脖颈被勒出一道红印,看着像易碎的瓷器出现了裂纹。
王澈不由分说地制止了张念远这种粗暴的举动,手指灵巧地将死结解开,又重新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张念乡:......宣南王真厉害,可,为什么是蝴蝶结??
王澈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只会这一种,见笑了。”
张念远忙道:“多谢宣南王。——念乡还不快行礼!”
张念乡连忙俯身行礼:“参见宣南王!”
王澈扶起张念乡,笑道:“令弟乖巧活泼,倒不似张大人,平日里总不理人。”
此话一出,旁人都以为两人关系匪浅。
王澈转身看了看停在门口的马车:“今日本打算步行赴宴。不曾想遇到了张大人。大人可介意捎我一程?”
张念远已猜到了王澈此番举动的含义,淡淡道:“岂敢。宣南王,请。”
车夫缓缓驾起马车。本来容一人有余的车厢内忽然塞进了两个人,登时显得有些拥挤。
张念远努力给王澈让出位置,仍是避免不了肌肤相触。
王澈似乎浑然不觉,一直在插科打诨。
“我觉得你今日气色不佳,是否有旧疾?”自顾自说了一阵后,大约是瞧见张念远始终淡淡的,王澈终于收起嬉笑。
“小时候冻伤过,落下的。”张念远不欲多说,只简略概过。
想起张念远是养子的事情,王澈识趣地闭了嘴。
马车很快停下,车夫在前面道:“宣南王殿下,张大人。太子府到了。”
王澈抢先一步,用骨扇挑起帘子,还未等随从搬来轿凳,他便跳下车。
不管他人眼神,王澈用仅二人能听清的声音,向轿内挑眉笑道:“为美人掀帘。”
张念远起身的动作一顿,只语未发。耳后却不易察觉地红了。
王澈等人在管家的引领下进了一处暖阁。
暖阁里已有不少客人在了。见宣南王进来,纷纷起身行礼。王澈也与他们一一回礼。
有仆人安排落座。王澈居于右侧尊位。张念远在其对面坐下。
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太子今日的盛宴意在何人。
半盏茶的功夫,太子王逸从门外进来。他今日着居家服,并未穿上朝时的蟒袍。
“本王来迟了。”王逸言笑晏晏,瞬间拉拢了众人的亲切之感。
王澈倒是像变了一个人。自入府起,便极少说话,眸色深深,叫人看不出那笑容几分真几分假。
张念远虽然心中起疑,却也只当是王澈的一种手段罢了。
居高位,常以面具示人。
这是张生儒常常告诉张念远的一句话。自入宫当差以来,张念远见了太多面具,有拙劣的,有Jing致的。而王澈的,可谓天衣无缝。
宴席正式开始。
有舞女歌女相继助兴。不少人暗自谈论,这太子府的人果然是和别处不同啊,连美人都标致几分。
王逸起身,端杯走到张念远面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