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过辰时,张念远便在厨房忙碌。张生儒早已辞了教书先生的职位,他近年来身体愈发不好了。
“念乡呢?”
张念远端出两碗清粥,道:“他一大早就去守着放榜了。拦都拦不住。”
张生儒假装嗔怪道:“你自己不上心,还怪你弟弟。”
忽然,张念乡风一样地跑回来,惊了门口的大黄狗。
“哥,你中状元了!”他兴奋地舞了舞手中的名册,“等会儿宫里的人就要来咱家宣旨啦!”
闻言,张生儒和张念远都一愣。
京城的新科状元,这可是头等的风光胜事啊,多少读书人的梦寐以求。张生儒连连称好,从不轻易落泪的他竟悄悄哭了。泪水沾shi了老先生的布袖。
“吾儿优秀啊,吾儿优秀啊!”
张念乡也喜不自胜:“哥,咱家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我看京中哪个还敢说我们!”
张念远默不作声,他知道自己寒窗苦读十数载,不仅仅是为了张家的荣耀,其实他还存了一点私心。
他想再见一见那个人。可是身份悬殊,云泥之别。
考取功名是唯一的途径。不敢奢求肩并肩,站在他身后足矣。
不多时,宫里来了人。为首的是礼部尚书。
他行礼笑道:“烦请状元郎换上红袍,游街后便是宴会,还要去慈恩寺的雁塔下题名。”
张念远行礼道:“大人辛苦。”
“不敢不敢。”
宴会安排在京中最负盛名的第一大酒楼---花满楼。
不知有谁说了一句,今日皇上,东宫太子及宣南王都会来。
本来热热闹闹的宴席顿时安静下来,大家都正襟危坐,生怕被瞧见有什么粗鄙之举。
张念远神情有些紧张。他端起酒杯,京城最醇香的酒入喉,他只觉苦辣,不知其味美。
直到宴席结束,那人口中的三位贵人都没出现。众人的心稍稍放了下来,又开始说说笑笑。
到了雁塔,张念远第一个上去题字。这是无数读书人毕生向往的荣耀。
只见他神情漠然,一步一步缓缓向前,绛红的衣袍愈发衬得他肤白若雪又淡漠疏离。
“太子以为状元郎如何?”
不远处一座二层高的酒楼上,有人在注视着雁塔发生的一切。
王逸站在庆安帝身边,行礼道:“儿臣以为,状元郎才高八斗,乃国之栋梁,不可多得。”
庆安帝又转向另一侧:“澈儿,你道如何?”
王澈此时正盯着远处的张念远看,正巧瞧见他在题字,清瘦的皓腕不小心露出来,提笔行云流水,字如其人。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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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念远被封了官,皇帝特意下旨,赐了一座刚修建好不久的府邸。
按理说,张念远还不应该住上这样尊贵的房子。有人传,是宣南王在皇帝面前美的言。
“哥,这次你可真得好好谢谢宣南王了。”张念乡欢快地在新宅子里左瞧右看,不住感叹“真是气派呀!”
张念远静静看着他在院子里撒欢,垂目沉思。
第二日下朝后,张念远特意在宫门口等候。
王澈如今早就不住在宫里了,他有自己的宣南王府,就离张念远的宅子两条街远。
有轿辇缓缓从门内行来,正是王澈一行人。
张念远正衣冠,静候贵人。
轿子在他面前停了下来。轿内人用骨扇轻挑轿帘,一双黑靴踩在仆从刚搬来的轿凳上。
未语人先笑。“状元郎为何在此处?”王澈眼尾勾起好看的弧度。
张念远瞧着那双黑靴,记忆忽然和那天重叠,但又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他拱手行礼:“微臣的宅子,听闻......听闻是宣南王帮微臣求来的。特来道谢。”
看张念远紧紧张张的样子,王澈忍不住一笑:“微末小事,何足挂齿。”
忽然他道:“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啊?”
张念远猛一抬头,惊慌的浅眸撞入漆黑的眸中。
四目相对,张念远飞快避开。
他提高声音:“不,不曾!宣南王这样尊贵的人怎会与我相识!”
宣南王府内。
王澈换了居家的黑色长袍,一头乌发随意用玉簪固定住。
他静静听着底下人汇报,时不时逗两下笼中的金丝雀。
“今日遇见的状元郎有点可疑,需要属下去调查他吗?”
王澈喂食的手停住了,沉默良久,他道:“暗中调查即可,不要伤他。”
手下领命而去。王澈也没了逗鸟的心思。他随意拿起书案边一本诗集。
“张念远,张念远。”他喃喃自语,“我是不是见过你。”
张念远处理了些事情,傍晚回到家时,张生儒正端了菜从厨房里出来。
“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