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我睡在了耿三木的床上。
耿三木住的小区很低调,是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我睡了一间卧室,另一间是耿三木表弟杨武住,耿三木则睡了客厅。
杨武是他工作室前台的那个小伙子。他看见耿三木带我回家时,嘴巴张成了O型,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俩,接着就一直挤眼问耿三木:“哥,这啥情况?”
耿三木板着脸说:“小孩子,别多嘴!”
躺在耿三木的床上,我仍觉得诡异:为什么他会巧合地在沐恩寺遇见我,又为什么这么热心地仗义相助,真是出于江湖道义还是另有目的?唉,反正我无亲无故,无财无貌,再坏也不会比陆雷更危险吧!陆雷今天找不到我,一定很着急。我故意没带手机,他寻不到我行踪,会怎么做,是报警还是疯狂找我?那个半夜恶作剧的人真是他授意?他到底为什么怕我想起从前的事,是我发现了他的秘密,还是对我别有用心?我思绪万千,终是太过疲倦,陷入了沉睡。没有了午夜铃声,这一夜无梦,安心睡到了天明。
吃过耿三木准备的早餐,他带着我驱车前往城外的郊区。我看着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好奇地问:“你是怎么找到我外公家的地址?”
他神秘地一笑,“我求助我师傅,他很神通广大。”
“你师傅认识我外公?”我更惊奇。
“是你外公太有名,风水界不知晓曲九灵的没几个,不过他退隐之后搬了家,就有点神秘了。我师傅费了些功夫只打听出你外公住址的大致方位。我们只有去试试,或许去了你忽然恢复记忆也说不定。”
车开了很久,我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似乎我又看到扎着两个辫子的女孩,在树下和须发花白的老人在认八卦图,他把我揽进怀里,严肃地说:“天地定位,山泽通气,雷风相薄,水火不相射,八卦相错。数往者顺,知来者逆。芒儿,不过世事无常,顺逆也是天命,算三分,命七分,不可过于强求。”我似懂非懂地点头。此时外公慈祥的脸一变,化成陆雷Yin晴不变的面容,他冲我温柔微笑,接着又厉声责问:“你为什么逃跑,是在害怕我吗?你能逃到哪里去,我迟早会找到你!”他裂开嘴,得意地狂笑。我惊恐地往后奔跑,但他森森的笑声仍是包围着我。
这时有人拍我的肩膀,唤我:“辛芒,醒醒,我们到了!”
我浑身一震,猛然惊醒,呼吸急促地看着耿三木,有些发怔。
“做恶梦了?”他放柔声音轻问。
我一时恍然,竟然说不出话,那个梦境太真实,我只觉得手脚发软。
他看着我呆呆的表情,有点紧张,“糟了,你不是忘记我是谁吧!”他用手指在我眼前晃动。
我拍开他的手指,“别闹,耿三木!”
他松口气,肃声道:“我师傅只告诉我你外公住在丽水村,具体也不知是哪幢,你下车看看,有没有印象?”
我下车看着安静的村落,只有蝉声鸣叫,几只鸭子结群游过眼前的小河,一股凉风轻轻掠过,让人心神清朗。我深深嗅着这里熟悉亲切的泥土和庄稼清香,眼前又有画面闪过。仿佛有一种莫名的力量在指引着我,不由自主我朝着一侧的田梗走去。耿三木也不吭声,默契地跟在我身后。
走过弯曲的山道,跨过一座石桥,我停在一座院门前。院门右侧有一棵古老榕树,在夏末的微风中发出沙沙的响声,好像在呼唤我的名字。院门虚掩着,我推门进去,正对着的大门上了锁。略一思索,我找出身上的钥匙,一把一把摩挲,然后寻出细长的钥匙,坚定地开锁,“咔嚓”,门应声打开。阳光霎时照进房屋里,让一切变得清晰。
一直安静的耿三木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黄铜色的罗盘,在屋中仔细巡察。我望着正墙上的一幅山水画心头温热。我认得这是沈周的《青园图》,此图绘湖山秋色,用笔圆劲,墨色浓润,有山有水有舍有人,生动活泼,清幽逸趣。当然这是赝品,但却深得我喜爱。
此时,耿三木啧啧称奇,走近我身边,赞道:“你外公真是高人,此宅坐南朝北,属离宅,门前明堂有绿茵平地,还有一湖,开门有画,大吉生气方在正东,有百年榕树,次吉在正北有一鱼缸,是为大吉摆位。绝命和五鬼摆挂晒干的葫芦以挡煞气,算是四平八稳。这屋子虽是常年不住人,但丝毫没有霉味晦气,处处充满正能量。”他用手摸着下巴,看着我:“当天你找我画风水摆位,完全没必要,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我迷惑地摇头,听不懂他说的风水方位,也记不起当日找他的初衷。突然,耿三木的手机响了,他走到窗前接听电话,我四下环顾忍不住用手细抚屋中的桌椅,仿佛上面还有外公的温度。
耿三木面色凝重地走过来,问:“陆雷知道你外公家的地址吗?”
我侧头想了想,还是摇头,“不记得了,但他从没和我提过外公的事。”
他沉yin道:“刚才杨武打电话来,说有一个男人到工作室找我,一直徘徊在门前不走。我猜应该是陆雷,他开始怀疑我了。如果他知道你外公家的地址,估计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