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表情通常会包含很多信息，有的人习惯设防掩饰自己，但若面对的人足够弱势，这种自我防护机制就会弱化，对方能获得的信息也就会越多。
示弱向来是很好用的技巧。
“你说你想见我？我还以为你会和其他人一样防着我呢，毕竟是我把你害成这样的。”青寒把书放在一边，有些拘谨地在床边坐下。罗浮珠站在个随时能盯住他的位置，从他进门就神经紧绷，手上那一层不怎么友好的光一直没下去过。
“没必要。”尹洵偏头看他。
对视持续不久青寒便错开视线:“我不能理解，你为什么可以这么冷静……”
“老实说，我其实比较好奇你那么做是为了什么？”尹洵说得很慢但也很平静，像是只吊着一口气一样。
“呵……你就不怕我现在……”
青寒声音有点儿发颤，似乎是刻意压出的凶恶，只是对方对此并不买账，还没听完最后几个字脸上浮出了笑:“自然是不怕，毕竟你并不需要我死。搞成现在这个样子说到底不过是运气不好，我知道你在妖族待过，所以我多事画的那道符你也能画。”
青寒的笑脸在尹洵愈发冷硬的口吻中出现一丝裂缝，脸色不受控制点发青。
“你的目标其实一直都是那个彘鬼。”
“彘……彘鬼？什么？”
尹洵对他的反应毫不惊讶，但还是反问他:“你不知道？那你总能想起她那天的样子吧，首先是没太多毛发，那是因为头发在活着的时候就被割掉了，死后只有头皮完好的部分还能长点。除此之外还要被刺瞎双目，拔去舌头，废去听觉，砍掉四肢……”
“停！你……你到底想说什么？”
尹洵声音压的很低，罗浮珠的位置只能听过个大概，但她可以观察到青寒的面部肌rou变得紧绷，面色也以rou眼可见的速度变白。
“你说……她会不会对把她变成这样的人怀有恨意？”
青寒脑子一炸说不出话来。
漫长的沉默中，青寒的眼神近乎崩溃，尹洵起来，换上略带安抚的语气:“虽然和你有关系，但那个人不是你，对不对？”
“你知道些什么？！”
“不算很多，但也不少。我对皇室秘史的兴趣不大，但和你相关的故事会不会被公开还得取决于你。”
“你和我说这些，就不怕自己看走眼丢了性命？”青寒瞳孔一紧，脸上的杀意明显是发自内心。
“我已经很少被骗或者看错人了，”尹洵游刃有余地低笑一声，“那凶手既然有心把她弄成这个样子，他就该是享受那个过程的。这个过程需要对方活着，只有对方活着折磨或者说施虐才是种细水长流的乐趣……我很确定你不是这样无药可救的人。你只是不确定自己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但就因为因为不确定，当鬼出现在你的房间时你心虚了。既然如此，为什么不顺势而为将不确定因素彻底消除呢？”
“所以呢？”一方面被尹洵关于“乐趣”的论调激出一身鸡皮疙瘩，一方面被他这一停掉的很难受，虽然不想承认，但青寒确实很想结束这段对话。
“从你的表现看，我说的应该没错，”尹洵满意地笑笑，“我的目的达到了，请便。”
青寒难得没有反驳的心情，满心只想着离开。
“走之前再送你个消息吧，她死了。”
“你说什么？她怎么会死了的？！”
“是啊，你说她为什么就死了呢……”
青寒咬住下唇。
这个时候有人杀死她，就相当于把一个人绑好捅穿了连着凶器扔给自己。不仅如此，怕他没接住还接着泼了盆血，只差贴个标签指着他说这是凶手了。
其心如何呼之欲出。
“不是我！”
“我知道不是你，我告诉你这些只是希望你看得清楚些。”
这人实在是很厉害。
由内而外的无力感让青寒只想苦笑，然而嘴上却还是不饶人:“我师父告诉我，太聪明的人总活不了多久。”
“那是这人不够聪明。”
尹洵每一个字都像是入水石子，搅碎水面不怎么牢固的平静。
“是吗……”青寒终于和他对上视线，明明是个躺在床上的病秧子，却几句话就被拿捏清楚。心里多少有点儿懊恼，他本该清楚让他师兄头疼了那么久的人绝不是好对付的，只是没想到即使是幅惨兮兮的样子也不能掉以轻心。
不知道是因为想起了什么，心里有些发痒，挠不到的蚊子包一样。
“我不是你此行的主要目的吧？”
尹洵有些突兀的话成功让青寒从挫败中找到了一些不易察觉的其他情绪，像是沉积已久的水底污泥突然被搅浑，隔着泥水只看到被隐藏的东西不甚分明的轮廓。
“你是。”
脸上终于找不到一丝笑意，也说不清是隐藏最深的秘密被硬挖出来的恼怒，还是不该有的小动作被抓了现行的窘迫。
对方垂眸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