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小宇只觉得被一道突如其来的巨大蛮力一把向后拖拽过去,他下意识地松开了手掌,第一时间将阳阳安安稳稳地落到后座上,紧接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眼睫正前,一副酒瓶底正当头地就砸了过来。
他赶紧蜷起上身,用尽力气就地一滚,这才堪堪避过那一击。葡萄酒瓶在人行道边碎得四分五裂,酒红色的ye体娟娟流出来,沾上他的白衬衣和鞋底,沾得到处都是,触目惊心就像血迹。
他被吓傻了,浑身僵直地扶着人行道坐起来,一眼就看见一张充满怒容的脸。
郭学友一下没有成功给路小宇的脑袋开瓢,也顾不得再补一下,赶忙转身就去拉车里烧得晕晕乎乎的方阳。司机早已解开安全带下车,围观的群众也人声攒动,更有甚者已经直接拨通电话报警,场面一片混乱。
路小宇本来还被那从天而来的一下吓得愣神,再一反应过来,郭学友真正的目标是车里的男孩,立刻如同被冰水淋过一般惊醒,扑上去就去反手掰住郭学友的手臂。
“你是谁!你动那个孩子做什么!”
“你管老子是谁!”郭学友回头骂他一句,反手就给他一拳。
路小宇叫他一拳攮在地上,爬起来便大吼一声,用尽全身力气,两腿一蹬,用身体的重量将郭学友撞倒。两个早已灰头土脸的男人这下全翻滚到地上,脸颊几乎都要擦着车轮地拉扯起来。
路小宇不擅长打架,也不喜欢用拳头解决问题,只是占据了身形灵活的优势,一把跨在郭学友身上,拿两条腿抵住郭学友的胸口,两只手掐住郭学友的脖子。他一面使劲一面紧急朝四周张望着寻找可以依靠的人,林静怎么还不来!哪怕是个交警呢!先把阳阳托付给他们,送到医院去再说啊!
他的鼻尖前缀满了汗,一动就滴落下来一滴。
他见过方南在家中时,如何宝贝阳阳的模样,眼见着男孩发起高烧,又忽然冲出来个来路不明的男人不由分说就要抢走他,路小宇心头只觉恐慌。
阳阳刚才说爸爸哭过,说他的爸爸总是不高兴,路小宇此刻想着想着,不知为何胸中就是一阵火起。
南哥都这么不容易了!怎么总有人蹦出来给他捣乱找麻烦!
路小宇想着,便一把扯下自己西服的领带,用牙齿三两下咬开,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将郭学友那两副蛮力使不完的拳头先结结实实绑了起来。
才刚打上一个十字结,郭学友便挣扎着坐起来,拿肩膀猛撞了路小宇一把。
路小宇叫那一撞顶到心口,一口气走岔,两只眼前都黑了一阵。他向后摔倒,却依旧摸索着爬起来,扒住出租车的车门,将阳阳扯进自己的怀里牢牢护好。
“有谁能帮我报警!这里有人抢孩子!”
他仰起脖子,朝四周一众围观群众们喊起来。
“放你娘的屁!”郭学友骂骂咧咧地爬起来,一样朝他吼道,“贼喊捉贼!你给我把孩子放下!”
他吼完那句,这才注意到,方阳已经陷入一种和睡着了差不多的状态,悄没声息地歪倒在路小宇的身上,苍白的小脸汗涔涔地靠着路小宇被染红的衬衣胸口。
他忽而一下就手足无措起来。
“你动他了?!”他以破音一般的力道吼了一声,“你给他吃什么了?这孩子今早都还好好的!你他妈的怎么他了!”
路小宇怒瞪着郭学友,同样气得声音发抖。
“今早还好好的?他一直在发烧你不知道?现在得马上赶去医院!”
他这话一说,郭学友更是慌了神。
发烧,怎么会呢?方阳今天的确是不大有Jing神,早上倒也是听他咳嗽过几声,但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发烧起来了呢。方南把孩子交给自己,这会烧得都迷糊了,他怎么能有脸把这孩子就这么还给方南?
郭学友这下终于收起了那股无边怒火,三两下挣脱掉绑住手腕的领带,赶到路小宇的身边。
“你起来!”他粗声粗气朝路小宇吼一声,“我认识这孩子家长,我现在要带他去医院!”
“你离远点儿!”路小宇也高声警告一句,抱着阳阳赶紧往后退去,“我怎么知道你是要带他上医院还是上哪儿!你是他什么人啊!我已经打过电话了!现在除了这孩子的爸爸,谁也别想把他从我这儿带走!”
路小宇气不过,他浑身的每一条神经都绷得死死的,抱着男孩的双手一丝也不敢松懈,刚才被他背在肩上的公文包在拉扯的过程中崩开,一些文件和笔记洒落了满地,路小宇嫌它们碍事,一把就把背包带子扯掉,将包也摔到了地上。
这儿是商业街区,又正逢饭点,他俩刚才那样的阵仗,早引得了不少人的围观,就连原本浩浩荡荡带着考察商户的远播考察队也注意到这般动静,从商场中走出来。
林静也在其中。她方才紧急联系了张士峰,通过张士峰又通知了方南,正打算给路小宇打电话问医院的具体位置,哪知道跟着带队的物业经理一出来,就看见这么一出,和拍电视剧似的,当即气得要背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