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方南一块出差,这几个字路小宇仿佛不认识似的。这算什么,也太不真实了。
答应方南的时候,他的脑子里还在不停筹划工作的事,哪些任务是要紧急完成的,哪些是必须不得不找方南帮忙的,等到他把这些事情全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才后知后觉地晓得紧张。
天啊,他简直紧张得要爆炸了。
对方可是方南啊!
从中国的北边到南边,即便只有三个半小时的飞行,可那也是和方南一起啊,坐在那么密闭的商务舱里,天呐,他们要怎么搭话,自己该准备点什么话题,万一方南要是过问起自己的工作,该怎么回答看上去才不会太傻?
凌晨一点的路小宇躺在床上,左脑像在和右脑打仗,他乖乖听了方南的话,吃了饭、洗了热水澡、收拾了行李,还看了一会儿书放松心情,但此时此刻他身处一片昏暗寂静里,发现自己还是睡不着。
清晨六点多收工回到家的郭学友嘴里叼着一袋豆浆拧开前门的时候被正好路过大门进厨房的路小宇吓了一跳。
对方满头凌乱,穿着睡衣神情困顿,眼下淡淡的黑眼圈看起来比他还要明显。
“你小子一大早不在床上呆着爬起来发什么疯?”他不禁吼了一句。
路小宇则自顾自挽起了袖子。
“睡不着。”他言简意赅地回答。
昨天被郭学友糟蹋过的厨房已经被他重新收拾了一遍,此刻他正聚Jing会神的拿筷子挑了一个一个的面糊球往油锅里下。
“你干嘛?”郭学友凑了过去,朝锅里看了一眼,他拿鼻子吸一口气,眼神有些许动摇,“怪香的……”
“炸藕丸子。”路小宇回答,“拿老家的特产做的,洪湖的粉藕。”
油温刚刚好,一个个的藕丸子在锅里和胖小子似的翻滚着,没一会就表面油酥金黄地浮了上来。郭学友也会做几个菜,知道炸货都是要控油过后再复炸一道比较好吃,但这玩意儿飘香,在开了一整晚夜车的大清晨复苏着他的味蕾,他看了一会,自顾自从筷笼里捞出一双筷子,作势要去捞起一个新鲜的尝尝。
路小宇还挂着面糊的炸筷一下敲在了郭学友的手背上。他转过头,很认真也很强硬地把块头比自己壮得多的郭学友往后推了两步。
“给南哥做的。去机场的路上吃。”他说。
什么玩意儿?!郭学友的两句脏话都要飙到嘴边了,又见路小宇弯腰下去,从橱柜里取出两只保鲜碗来。
“我会炸两筐子,多的那些要像这样存在密封容器里,放到冰箱下面冻起来,再吃的时候用微波炉打一下就行。”他对郭学友叮嘱说。
郭学友这才刚打算感叹还算你小子有良心,就听见路小宇吧嗒一下掀开盖子,轻飘飘地说了一句:“给阳阳做的。南哥出差这几天,是你帮忙看他,是的吧?”
“这日子没法过了!!”在去机场的出租车里,郭学友还在不停给方南打电话抱怨这件事。这个时间段他原本应该还在好好补觉的,不知道究竟是不是没吃上热乎乎的炸藕丸子的仇,气得他觉都睡不安稳,“老子给他做饭,看着他吃饭,还盯着他去睡觉,他就是这么报答我的?这个臭小子!”
郭学友的音量实在太大,骂骂咧咧全都透过方南的听筒漏了出来,其实整个车厢里都听得分明,方南偏过头掩着嘴,偷偷看一眼就坐在边上,笔记本电脑还架在膝盖上奋力敲击着键盘却面色不变的路小宇,难得地笑得眼角都弯起来。
“你们俩怎么跟几岁大的孩子似的?”好不容易挂了电话,他问路小宇一句。
路小宇这才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半抬起头抿着嘴角看方南一眼。
“我还想问呢……”他声音含糊地嘟囔一句,方南没有听清,下意识问了句“什么”。
“南哥怎么会和郭哥关系这么好……”深吸一口气,路小宇终于说了出来。
他的理智很清醒,问这样的问题很不礼貌,别人的人际关系,轮不到他来管。就是因为知道,他从一开始就是把郭学友当成方南的朋友那样尊重的,别看他俩的第一次照面并不愉快,郭学友还动手打过他,但路小宇实际上一点也没往心里去。他知道,方南信任这个人,连阳阳都可以放手交给郭学友来看,也是方南牵线搭桥,让郭学友和自己住到了一处,左右肯定是为了他好,但每次想到这些,路小宇心里面的那一小块地方,终归是要有点不舒服的。
他是个新人,在远播里,一点忙也帮不上方南,若说和郑铭源抗衡,简直就是开玩笑,正是由于这一点,从始至终,方南都打着为了他好的旗号,不断地将他往外推,就连终审会的前一晚,都还在想着帮他介绍别的工作。路小宇没有怨过谁,只是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可郭学友难道不也是一样的吗?他这样一个冒冒失失、脾气火爆的出租车司机,连在北京稳稳扎下根来都成问题,怎么就能这么光明正大地时时出现在方南的身边,伸出援手呢?
路小宇有一点无奈,也有一点气闷。
“做饭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