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小宇深刻地觉得,自打认识了郭学友,他身上孽缘这两个字就没有断过。
可偏偏这人又是方南极为看重的朋友。
未免自己这表妹真的给人气出毛病,路小宇还是先行一步挡在了郭学友身前,拉过李语思,摆出做长辈的眼色,严肃的教训起人来:
“你知道一个女孩子家,大半夜在那种地方胡闹有多不靠谱吗?听没听过人多眼杂这句话?我不管微博上都是怎么教你的,我就告诉你,什么样的自救指导,都不如从一开始就学会小心谨慎,不要把自己置身于容易遇到风险的环境里有用!今天要不是郭哥,你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呢!赶紧给人道歉!没大没小!”
路小宇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尽力摆出这辈子能摆出来的最正经严厉的表情,但实际上他的心里是没底的。
李语思从小就皮实,小时候一起玩,都是她一个女孩子手里拎着藤条追着自己屁股后面跑,十几年的记忆里,就没有这个人乖乖听他话的样子。
正当路小宇外强中干地叉腰站着骑虎难下的时候,李语思却忽然垂下了眼睫。
“好吧,你说得对。”她嘟囔一声,又歪头看了一眼郭学友,朝对方打了个手势,“大叔,这事确实是我错了,改天请你吃饭赔罪。”
她的转变来得太快,连路小宇都愣住了。
还不等他说什么,李语思却又忽然吸了吸鼻子,朝郭学友伸出一只手去。
“但你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呀。《北京市控制吸烟条例》从2015年6月1日开始实行,规定公共场所、工作场所室内环境、室外排队等场合禁止吸烟。你今天站着抽烟的地方明显违反了条例规定,你是出租车公司登记的司机,我只用记住你的车牌号,找车行举报,或者打12320,你就可能面临最高200元的罚款。我今晚上打掉了你的烟,也没有举报你,所以你现在欠我两百块。”
郭学友的表情有一点呆滞。
他的目光在眼前的一对表兄妹之前来回移动,像看着两个怪物。
路小宇赶忙攥住表妹的手,一把压了下来。
“你给我闭上嘴!”
李语思似乎也开够了玩笑,终于有恢复了进门时那一副鬼Jing灵的样子,吐了吐舌头。却还不忘一挺胸膛,挺自豪地同路小宇强调说:
“哥,怎么能让我闭上嘴,我刚说的可是句句在理,你不能阻止一个法学生的合理阐述事实,更不能阻止她站在公众的角度上维护社会的公序良俗。一开始我被围住的时候本来可以选择报警,但就算警察来了,那群人也可以推说只是在推销,法律条款中并没有一条规定强制推销属于违法的,根本就办不了他们。但如果我有一个证人就不一样了,火车站汽车站这样人流量大的地方,天眼的密度通常也都很高,大叔是第三方完美证人,只要摄像头拍下来,他再提供一份口供,说不定就能往非法限制人身自由上靠,我本来都想好了,万一要是他们动手,我就上去挡着,他们只要敢碰我,我就往地上一趟,证据都齐全,之后去医院验伤就算只是轻微伤,就可以申请拘留,要是轻伤,直接就可以起诉故意伤害罪。要是他们还不放人,我就假装从地上爬起来,再摔倒一次,有二次情节,罚得更重。真没打算连累他来着。”
李语思的指头指着郭学友,路小宇转过头去,成功看见郭学友那一张脸一会红一会绿就像过交通灯似的那么Jing彩。
刚在小区门口借着昏暗的路灯看时他还没有察觉,这会到了家里,隔着近处,路小宇忽然也注意到了。原本郭学友脸上那几道口子,他还以为是自己这表妹一巴掌糊出来的,但仔细看去,似乎又比一巴掌能打出来的范围要大。李语思就算再胡来,毕竟也只是个还没读大一的女学生,断然打不出这么惨烈的效果,他视线再往下,赫然发现郭学友身上穿的衣服也皱巴巴沾着一层土,深色的裤子上还有几个明显的鞋印。
“郭哥你这是……”他迟疑地发问。
李语思倒是替他抢答了。
“我才刚凑过去悄悄告诉他请他帮我做个证,对面那几个是流氓,这报警用的手机还没掏出来呢,他就冲上去给人动手了。我知道他是好心,可这样动起手来,警察到了一个不开心,就算个聚众斗殴,双方都成了责任人,光进局子里录口供就要录到后半夜,今晚上真是不用睡觉了。”
“所以……你干嘛了?”路小宇感觉自己这句话问得都有些结巴。他眼看着表妹的脸色再次恢复到一开头那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摊开手掌,相当无辜地坦白说:
“当然是先远离是非之地再说咯,还好我暑假刚拿到驾照。”
她这一句出来,路小宇的眼前已经浮现了画面。
如果说当时坐在驾驶座上开车的人是他这个要命的表妹的话,那郭学友……他是被强行拽上了车,还是一路扒着车窗追上来的?难怪那时候表妹的手机打通了,接电话的却是郭学友,想想也对,交通法规定,开车的人是不可以接听电话的。
啊呸!什么交通法!他也被李语思带沟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