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雪
江月西最近都有心事,也很纠结,躺在寝室的小床板上辗转反侧,第一百零八遍叹气。
她纠结的事情很简单——周诺为什么还不跟她表白。
“月西你到底行不行啊。”于青青睡她下铺,此时踹踹她的床板。她知道她在烦闷什么。
她陪着江月西去打过几次拳,跟周诺也算得上是点头之交了,“你看看隔壁李静怡,你和周诺刚认识的时候,人家还是铮铮铁骨的一条单身好汉,现在人家都开始庆祝恋爱一个月了。江月西同志,战机不可误,你要速战速决啊。”
她和周诺来来往往,“拳打脚踢”,也有两月有余,夏天已尽,秋意正浓,这期间,她明示暗示得也已经够多了吧。
但周诺这个人,真是大大地坏。
每次江月西好不容易把煽情的气氛营造起来了,他要不三下两下地躲开话题,要不就开始耍贱。
总之,别人的暧昧期是眉来眼去,你侬我侬,江月西和周诺的暧昧期却充分体现了毛主席的十六字诀 — 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行!怎么不行了!你等着,下周我就让周诺请你吃饭!”江月西嘴硬,也不知道是生谁的气,气鼓鼓的跟个河豚似的。
于青青的业余爱好之一就是把江月西惹炸毛,听到她说这话乐了:“那行,我预定十串羊rou串,二十串烤牛油,五串牛板筋,两串烤鱼丸,一份大盘鸡,对对,再来一份铁板韭菜...”
于青青说到此处顿了顿,又踹了踹她床板,猥琐兮兮地问:“你说,他不会是...不行吧...要不,多吃点韭菜补补。”
“于青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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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诺最近也不好过。但不仅是因为感情的事情。
已近凌晨,他和林晓亮并肩倚在阳台上抽烟,呵气成霜。秋叶自暗处飘来,瑟瑟落在他肩头,他也不去扫。
好像遇到江月西之后,他平白对这世间万物都多了一份爱惜。
虽然他抽烟时一向话不多,然而今天粗线条如林晓亮,也在这沉默里读出了更浓的情绪。
“有心事啊?”
“嗯。”
“啧,我猜这次跟小西没关系... 来来来,跟你亮亮哥哥说说。”林晓亮说罢,看周诺默认了,便为自己的机智洋洋得意了起来。他这个人自来熟得很,跟江月西也就寥寥见过两面,叫得比谁都亲热。
“...”周诺十分不爽地斜了他一眼。
林晓亮嗷地一声,收回了扒在周诺肩头的爪子,刚刚还呼啦啦摇着的大尾巴也夹了回去。他骨气没有,眼力见儿还是有一点的。
“小样儿,你有本事这样对江月西呀。”林晓亮只敢在心里吐槽。
他是他发小,自然知道他的底色。周诺这人吧,其实挺好,然而...脾气是真算不上好。正如此时,冷起脸来,睨着一双眼睛,几分耻笑几分薄怒,好像神佛面前也依旧无情。
然而...他对江月西是真的不同,太不一样了,林晓亮第一次见时吓得下巴都磕到了地上... 可惜他从小到大,语文最差,此时绞尽脑汁想要进行一下总结。
...只要望着江月西,周诺就像小狗看见了rou骨头,老猫看见了大耗子...好像有点跑偏...总之,周诺望向江月西的那种眼神,比所谓喜欢和欣赏还要多出很多东西。她恼他,他也开心,她开心他就更开心,好像只要跟江月西在一起,他就全然开怀,甚至有了孩童的顽劣,就连站姿和身形都更放松...
林晓亮知道周诺的身世,也知道他此些年间的不易...他是真的希望周诺能过得好的。
“...怎么,周叔找你了?”
“嗯。”
“找你干什么?”
“他想让我出国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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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诺的身世说简单也很简单。
他父母是大学生,自南方来,都是普通人,跟林晓亮的父母是同一个机关大院里的同事。
他和林晓亮现在住的房子,就是那时候他父母的婚内财产。
周诺父亲年轻时处境并不好。他是搞技术的知识分子出身,没有背景,又不懂逢迎,耻于巴结,在那样的时代背景下混不出头。
他的母亲偏偏生的美。南方水乡里长起来的人,哪怕曝晒在北方的太阳里,还是格外惹人爱怜一些。
周诺记得她还自己购置了一个二手缝纫机。她总是牵着周诺去商场转悠,那个年代的商品都价值不菲,她看到喜欢的衣服,便会自己去布市买料子,手工做出来。
周诺只觉得,明明是平凡无奇的布料,经了她的手,再穿在她身上,就摇曳生姿了起来。比那些商场里试衣镜前的女人还漂亮许多。
刚开始他母亲还能理解他父亲,宽慰,劝解都有。
那个时代能来北京上大学的人,都是万里挑一,天子骄子。眼看着一些同学下海经商发了财,走了仕途的大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