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屍間在遠離鎮中心的建築,穆艾清楚基地內的地理位置,為保障平民的安全,幾乎沒有普通人會接近這裡。這間本來就空白的房間真如停屍間一般寂靜,只有她一個人的時候,連出面守衛走動的聲音都清晰聽見。
因此突如其來的聲音特別容易被察覺,她被遙遠而微小的禮炮聲嚇醒,喚回神後努力細聽好像還有些喜悅的奏樂聲。
天昭在同樣時間給她送來早飯,在門口和守衛多聊了幾句,聽不清內容,只勉強分辨出語氣歡快。
她完全不知此刻何年何月,但內心也被這些細微的變化挑起了興趣,本來已經沉靜下來、打算慢慢康復才出去的心情又被挑起。
穆艾恢復的速度比想像中快很多,沒煩心事只顧吃睡,五公斤說漲就漲,微凹的臉頰重新圓回來。
但起初她連多走一會都氣喘,更別說要跳高深蹲。天昭本來以為這能拖上一點時間,沒想到她一天跳得比一天多。
本來她還是量力而為,每天多跳幾下就好了,但今天不知怎麼樣,明明已經出了一臉冷汗,還是咬著牙一下一下,臉色蒼白地在他面前完成任務,落地那一刻笑靥如花:「我做到了。」然後就脫力直接坐上地面。
「是啊,你做到了。」他輕輕嘆了口氣,走近伸手扶她,要是平日她會不情不願地先掙扎一下,大概真是沒有力氣了,直接倚到他身上,掂在手上確是長了幾分rou。
「今天是什麼日子啊,外面很熱鬧啊。」一想到可以出去,她好像不覺疲倦,攀著天昭站起來:「我想去廣場看看。」
「不行。」他快速地否決,穆艾瞪大了雙眼,提高聲量:「我們說好的。」
天昭的腦袋快速運轉,想要找個合理的原因。穆艾從不敷衍了事,實打實地深蹲跳起,姿勢一下不歪,次數一下不少的,在這方面絕對挑不出骨頭:「嗯今天杜羊小姐要來替你抽血做檢查,所以不行。」
他低頭就看到她鼻上微掛著汗珠,本來發著光的眼突然黯下去,好看的嘴唇撅起,別過頭沒有說話。
「對不起。」欺騙她使他內心不安,只能不住道歉。
穆艾站穩後就推開他,手上軟綿綿的,搖搖晃晃慢慢回到床上,越過他拿了帕子擦臉。
今天的早飯是還冒著熱氣的奄列,金黃的雞蛋油亮光澤,他把餐具鋪好,坐回椅子上,和平時一樣和她說起外面世界的現況。
基地裡的普通人雖然親眼目睹爆炸在遠處的火焰,但對外面的世界仍是充滿恐懼,大多數都依然圍繞著圍牆外發展,至少農業重新發展起來了,新鮮的食材不再絕無僅有:「之前有人帶回來了些南方的河水,已經檢驗不出病毒了。」
她興致勃勃地抬眼,但觸及到他的臉又怨氣直冒,沒有回答,抓起叉子吃飯。
天昭總會跟她傳述外面的事情,小至住他隔壁的夫妻生了孩子,大至基地開始重新室外耕種,穆艾對世界的變動都很有興趣,畢竟她就是為了這些大大小小的改變而犧牲的,兩人有時邊吃邊聊,不時從早飯討論到中午,但這次他自說自話了好一會,得不到回應。她本來就吃得快,加上沒有聊天中斷,在他意識到之前她已經吃好了,把叉子往碟上一扔,抹過嘴巴後就拉起被子躺下。
他望著她的背影提醒:「剛吃完躺下不好的。」
她沒有回身,只閉起眼:「我累了,你快走。」
他後知後覺發現她生氣了,捧著自己一動沒動的早飯移不開腳,嘗試挽留:「對不起,三天後,我保證三天後你的檢查結果一出來,就可以出去。」
「哦。那我給你三天時間再想別的藉口敷衍我。」
下午杜羊果然來了,帶備工具幫她抽血。
在針筒要刺入皮膚之前她若無其事地問:「今天是什麼日子?」然後手臂上傳來刺痛,杜羊轉個身找到棉花球按住她的傷口:「對不起,打歪了,手抖。」
杜羊可是連活屍來到門前,還能臉不紅心不跳地幫手術收尾的人,居然連抽個血都手抖,穆艾笑她退步了,她沒有反駁扯扯嘴角,麻利地重新找準血管,穆艾得不到答案,再多問一次:「今天是什麼日子?」
「什...什麼什麼日子?沒什麼日子啊。」她低下頭抹手,穆艾追問:「沒日子為什麼外面在奏樂啊。」
杜羊嘴巴張張合合,把眼鏡摘下來又戴回去,想了很久才回答:「啊,他們在慶祝第一個戶外農場開張吧。」
末日之後,因為土地和水源受污染,只有溫室才能種出乾淨的食物,亦導致食物短缺。重新把農業搬到室外,的確是值得慶祝的事。
穆艾看向那扇小窗羨慕:「真好,這樂隊奏了整個上午,一定是很大的盛會吧,我也想去看看...」
「不行!」杜羊立即大聲拒絕,把她嚇了嚇:「我就說說嘛,你這麼緊張。」
「我...你...我不是擔心你身體嗎?前兩天還走沒兩步就走不動的人,還想去宴會跳舞?」唸起穆艾來她倒是不結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