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昭又回到了穆艾房外,他昨天把穆艾送回了房間,兩人在路上一句話都沒有說,他應該留下來陪她做檢查的,但不知道為什麼一直心緒不寧,尤其看見她輕鬆愉悅的臉,那是自她醒來幾個月間都沒有出現過的神色。
他有點羨慕,又有點憤怒,複雜又難解的情緒難以控制,他只能控制自己的腳步,遠離令情緒掀起風暴的中心。他不能在她面前失態。
但他又回來了,敲敲門,裡面的女聲就回應:「進來吧。」
他一開門就見她把抽屜推回去,不知藏起了什麼後轉過頭:「我就知道是你。」
杜羊昨晚說她體重減輕了,血壓偏低,他多打量了幾眼,問:「你覺得怎麼樣?哪裡不舒服嗎?」
她搖頭,臉雖然清減但紅潤Jing神,她知道他在說昨天的檢查結果,揮了揮手:「你別聽杜羊的,我沒事,可能昨天早上沒吃早餐就出去了,才有點不正常。」
天昭看著她抬起的手,留意到手指上的反光,定神才發現是一隻戒指。
他見過這隻戒指,她從戰場上被扛回來時手上空空蕩蕩的,他還以為她丟了,原來是好好收藏著。
他替她布置房間的時候,這屋裡空無一物。他聽說過,她一直對同伴強調奪取繼承只是B計劃,但任誰來到這房中都能知道,她從一開始就不打算回來了,所以才會把一切的身外物都拋下,唯有這隻戒指。
「這個,是你和楚時的訂婚戒指嗎?」他忍不住介意,問了出口立馬隱隱後悔,怕她覺得他多事,但她沒有察覺,爽快地回說:「不是,這是我媽的。」
如一雙巧手解開了他心中糾纏不已的鬱結,呼吸瞬間順暢起來,本想繼續旁敲側擊關於她過去的事,門又再被敲響起,他轉頭見到一個男人站在外面,猶豫著不敢進門,他識趣地站起來就要離開:「我先出去吧。」不料穆艾把他拉住,揚手示意門外的人進來:「不用,沒什麼你不能聽的。」
來的男人是武正,穆艾自在圓桌上匆匆一面就沒有再見過他。他轉身把門關上,拉了張椅子坐下,雙手互相磨擦,好像很是緊張,先是客套地問候她的身體,她這兩天被所有認識的人都問過一次,頗有些不耐煩:「好得很,有事就說。」
他抬眼瞄了瞄在旁邊的天昭,穆艾沒有讓他離開的意思,他只好硬著頭皮坦白:「我找時哥談過,想著你都回來了,遠征隊的事該還你管,但他.....」
「他說不好,叫你繼續管著,遠征隊的事以後也不要讓我知道。」穆艾自然地幫他接過話,與原話相差無幾,好像她就在隔壁聽著一樣,武正只能驚愕地點頭。
穆艾和以往一樣轉著尾指的戒指,沒有多餘的反應,安撫他說:「你聽他的,別胡思亂想,該做什麼做什麼。」
他聽慣了穆艾下命令,匆匆應好,望了穆艾一眼又移開目光,好像不敢在她臉上多停留。她注意到了,摸著自己的臉問:「怎麼樣?很難看嗎?」
「不是,就有點像走火入魔。」他的形容叫穆艾噗地一聲笑出來,氣氛輕鬆不少,他看準時機交代和楚時商量過的事:「時哥說想安排你去訓練所幫忙養養孩子,我想著也不錯,論身手和經驗沒人比你再好的了。」他嘴上說著好,語氣卻不是那回事,在基地裡誰不知道訓練所是投閒置散的位置,只有在戰場上傷成半廢才會被安排退到那邊工作。
穆艾終於僵了臉容,低頭摩挲尾指的疤痕,再抬頭已重復正常:「好啊,我都可以。」
武正沒料到她答應得這麼乾脆,原本準備好的勸說頓時無用武之地。天昭在一邊聽得完全,似是不甚同意:「你不必急著答應的,反正還未完全康復,可以再想一想。」
她以淺笑拒絕了他的建議:「我要讓他們知道,我不是怪物,是正常人。」無論她在不在意,總是擋不住別人投來的目光,有恐慌,有憐憫,她鶴立雞群,終是異類。
天昭的心突然被那道微笑塞滿。
她的決斷自信,讓他醒起初見時她的模樣。他其實不認識穆艾,兩人相處只有短短的一面之緣,然後在他的記憶中只剩眺望和遙望,他甚至記不得她的聲音,只有一道影子卻久久不散。他知道這世間有一見鍾情,卻不知就一見的情能獨自纏擾這麼久,單靠那無以名狀的感情一直在推他往前走。然而迷霧散去,她的容貌漸漸清晰,他才明白,直覺是比理性更敏銳快速的感覺。在他想明白她是他想要的人之前,已經先一步沉迷。
過往一到飯點就人山人海的中央廚房現在還是空蕩蕩的,分飯的阿姨認得她,給她多挾了半邊雞蛋。
她和天昭對坐,好奇地左右張望:「怎麼都沒人?」以前總有人為錯開人chao提早吃飯,幾乎任何時間來都一位難尋,哪有這樣安靜的時刻。
「現在食物在市集上有賣,雖然限量,但很多人都寧願自己弄。」他意有所指地瞄了瞄盤中的雜菜湯,穆艾嘗了一口,淡如清水沒有半點調味,比她剛起來時吃的流食和白粥還無味。她皺眉嫌棄:「什麼啊,我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