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纭一直很警惕。对那个金发男人的关注,反而让她提高了对这里的警惕。此刻的她就像是一只待猎的兽,目光灼灼地盯着视线范围内的天敌,也不知是将被狩猎,还是用利爪割破对方的喉咙饱餐一顿。
这个寝室有四个床位。其中一个很空,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住。还有就是她自己的床位,而那个金发的男人躺在进门的右侧下方,手脚都懒懒地搭着,略薄的被子下可见修长的身形。而那个盯着丝纭的男人,黑而瘦,也像只野兽。黑暗中,他盯着丝纭,喉咙里发出的声音让她很不舒服,有些无所适从。
丝纭摆动了一下手脚,在抑制声音发出的同时,最大程度地保证自己的血ye能够流通。她已经太久都没有活动自己的身体了,手脚都有些发涩。铁镣铐发沉,但同时也是保护她的最好物件:厚实的铁块护住了她手腕和脚腕上的大动脉,这可以保护她在别人的利刃下多活一回。
丝纭的思维不禁滑落到一个禁区:如果有人将刀刃顺着她的镣铐滑进去,她的大动脉将逃无可逃。但半秒后她就顺利从这个想法中惊醒,而愈发警惕地挪动脚步,朝着自己的床靠去。她在那个金发男人的上铺有床位,在她走动的同时,她和那个黑瘦男人一直保持着压抑的僵持状态。与此同时,她也必须分出心来注意那个金发的男人。
但很快,丝纭就意识到,她显得有些太警惕了。这样的警惕看上去简直就像是示弱,她开始挪动脚步,而不抑制自己发出的声音。
铁镣铐的轻微碰撞声中,她能感觉到那黑瘦男人发出的动静弱了,而金发在她走过他身边的时候,细不可察地笑了一下。
这笑声极其微弱,但足以让她听清而不被房间另一头的另个人察觉。
“藜佰。”他发出了这个音。谢丝纭脚步稍顿,惊异地忘了他一眼。这个监狱有来自整片大陆的人,而这片大陆被划分为很多个区域,区域之间的语言往往并不相通。而这个叫藜佰的人,居然主动介绍了自己的名字,显然知道她听得懂这两个音,这实在是让她惊讶。
“……斯。”她踌躇了两秒,还是小声回复。“单字。”
藜佰不置可否,眼神没有再注意她那边。“他叫格瓦,不过不重要。你叫了他也不听。”
格瓦一直盯着丝纭。他的皮肤很黑,而且发蓝,显得眼白相当显眼。这个世界的人肤色多样,长相也多样。就连白肤色,也分出发蓝、发青、发紫的区别。丝纭本身皮肤偏黄,而藜佰就是很明确的白中带粉。
丝纭慢腾腾地爬上了床,随口问道:“这里的语言……”
“这个片区的主体就是绸族人,所以绸族的语言会更普遍。但我是混血。”言下之意,藜佰本身就会丝纭那片的语言。部分同样的血统,让丝纭下意识安心了些。但很快她就又不敢不警惕了。格瓦一直在盯着她,这让她感觉手脚冰凉。她卷起身子,把被子握在手中。身上的被子薄而有些发chao,不过总体还算干净。丝纭攥着被子,觉得手中的被子比起格瓦的眼神来说实在是太过小儿科。
而紧紧握着被角布料的感觉,让她稍微安心了些。危险总是在没有到来的那一刻最为渗人。
忽然,一阵尖锐的蜂鸣声打破了沉默。蜂鸣声从每个喇叭里发出,几乎要刺破丝纭的耳膜。这是晚间锁门的信号。但她早已了解过,这里是最为安稳的c片区,出了这片片区,脱离了此片区“统治者”的管辖,可能夜晚的蜂鸣声就失效了。在来到这座监狱之前,丝纭就曾了解过这些信息。她几乎收集了所有她能搜索到的信息,可能了解到的还是太少太少。
这座监狱既像海洋,又像迷宫。深不见底。丝纭被连着审判了三个月,身上重重罪名,三个月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实在是困的不行,胸口都因为长期的睡眠不足而有些抽痛。就半眯着眼进入浅睡眠。恍惚中,似乎梦见自己进入曾经的学校。那还是三个月前。她的哥哥斯文还在学校内,端正的西装下是斑驳的伤痕和遍布的干涸Jingye。
她伸手去拨弄斯文的西装,斯文呜咽了一声,没敢躲开,一双眼满目眷恋地望着自己。斯文的眉眼是极漂亮的,和丝纭平平无奇的五官完全不同。那漂亮是书卷气的漂亮,被玩弄了许久后,又揉入了一丝狐狸样的媚。
“我是谁?”丝纭对这个问题不依不挠。她曾问过斯文无数遍。
斯文低声地回答:“妹妹……”那语气是软和的,和带领学生做实验时略带严厉的感觉不同,和被学生玩弄时的浪荡又不同。如果非要用一个字来形容,那就是乖。乖到了骨子里。
却也是这样的斯文,在他们分离的最后几天,和她产生了严重的分歧,从而断绝关系。
丝纭的语气带上了一丝暴戾,反手就给了斯文一巴掌:“我再问一遍,我是谁?”
脆响。
真正狠戾的巴掌和平日温和的轻拍是完全不同的,首先就体现在声音。这一巴掌声音大,而且丝毫不会拖泥带水。手掌和脸颊皮肤有极快而重的接触,听上去就像某种乐器发出的清脆响声。这样的脆响是丝纭最爱听的,她有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