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
此话虽对着女皇说,可旌寰的视线却与坐在龙椅右下侧的裴元绍隔空对视。
他双目如钜,丰唇微抿,眼底是势在必得的威压。
裴元绍懒散的躺在紫檀木椅背上,殿前的一众保皇派官员已被叛军驾住了脖子。
殿内剩下的朝冲门口的旌寰朝拜,口中高呼“迎新主登位!”
裴元绍噗嗤笑出声,抬手“啪啪啪”鼓了三下掌。
如墨的双眸一一扫向殿前的众臣,这些人多半是跟随先女皇的一众老臣。
倘若一心为主,辅佐下一任女皇,再熬上一熬,便可被奉为三朝元老。
只可惜……人心不足。
从龙之功,诱惑更大!
明行不是明主,可旌寰焉能延续裴家的辉煌?
镇南王身后站着无数士族,倘若她为皇,英国公、丰国公、汝阳侯、长信侯……皆是功臣。
百年勋贵,如何拔除?
这天下……不姓旌,不姓裴,姓的是士族豪绅。
可怜永泰帝这一生英明果决,晚年糊涂,将滔天权势留给外室女,机关算尽,自毁后代江山。
前世旌寰登帝位,是天时地利人和。不费吹灰之力,众星捧月。
可今时不同往日,她能成功反叛,一半要与这些勋贵士族借势。
即使有两个柳苍云横空出世,倘若旌寰夺位成功,这天下依然是士族的天下。
裴元邵抬手摸了摸腰间红鞭,鞭柄红色的盘长结悬在半空,他的手掌将之包裹在手心,汲取余温。
那人离京的那天对他说:“盘长结不散,我便会回来娶你……”
尽管这一刻,几乎所有人都等着他跪地交出兵权,他心底却无比的坚定,那人说过,等她。
他信……所以这兵权他交不得,没有等到那人回来,即使刀剑加身,又有何可惧?
裴元邵眼底恍惚一闪而逝,抬眸对上旌寰威逼的视线,似笑非笑:“旌主好手段,恩威并施,雷厉风行。”
他说完扫了眼,诚惶诚恐跪地迎拜的官员,抿唇道:“尔等可想好了,一步错步步错,“迎新主”与谋反逆贼并无二致。往后的史书里,你们皆背上乱臣贼子的骂名。”
殿前正迎拜的一众官员神色忽青忽白,齐齐垂首,殿内一时鸦雀无声。
旌寰丹凤眼内厉光一闪而逝,她手持长剑,银色的铠甲,泛着冷硬的幽光。
他脸上神色不变,讽道:“长帝卿何苦呈口舌之快?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大局已定,交出兵符。否则……本王终是不愿血洗太和殿!”
他仰起长剑,银光在空中滑过一道弧线,直直刺透跪地一侧宫侍的咽喉。
献血撒了一地,阳光下,身披铠甲的镇南王笑容嗜血而残忍。
坐在上首,一言未发的明行女皇倏然从龙椅之上起身。
“且慢,降!朕降!”
她颤着音,祈求的看向旌寰。
旌寰饶有兴趣的笑出声,冲着裴元绍抬了抬下巴,不紧不慢道:“殿下,您瞧,这江山的主人都要降了,你坚持有何用?”
裴明行跌跌撞撞的走至裴元绍身前,对上他墨色眸,抿了抿唇,眼神闪躲。
她轻咳一声,对裴元绍语重心长的劝道:“皇兄,降吧!此刻投降,你我尚能保后半生安稳。倘若……倘若……”
她的声音有些结巴:“即使你不为自己着想,想想洸儿,她才一岁,生下来,便遭了君后厌弃,自小养在明德长帝卿府中,为了他……“
裴元绍眯着眼,脸上神色未变,抽出腰间的长鞭,快狠准抽在女皇明黄色的凤袍之上。
女皇眸光微闪,抱着头歪倒在地,头上的凤钗被鞭尾扫落,一头乌发凌乱,将她稚嫩的面容悉数遮掩住。
裴明行爬在黑砖大理石地面上,没有动。手边是垂落的金钗,她将它死死的攥在手中,身体微微发抖。
身前着一袭暗红锦袍的男子并没有给她半分体面,红鞭抽打在她的身上,所过之处皮开rou绽。
他紧紧的盯着年轻君主的发旋儿,女皇有两个旋,明间谣传,有两个发旋儿的女君,必定绝顶聪明。
明行小时候是一位粉雕玉琢的小女君,会追在他身后“哥哥”、“哥哥”唤个不停。
母皇罚他面壁思过时,明行会偷偷送上一碟糕点,陪他一起受罚。
因了那些数不清的情谊,他一次次的为她踏上了一条布满荆棘之路。
而她将他所有的给予当成了理所当然,连最后一刻依旧让他为了她的女儿!
裴元绍举着鞭子,闭了闭眼。
物是人非事事休,这皇权之下,他们所有人都是过客。
裴元绍低低沉沉的笑出声:“你可还记得当年阿兄替你跪地受罚时,你曾与我说过的话?”
趴在地上的女皇没有动,她似乎痛极了,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裴元绍没有等她回答,兀自低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