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天边挂上了红霞一片。
沈听白瞥了眼顾燕帧,继续低头翻阅文件,“不知顾少爷前来所为何事?”
“沈大少爷,你家的棉机厂被烧了,还死了十二个人,你怎么这么淡定呢?”顾燕帧两手按在桌上,故意凑近了他问。
沈听白眼也没抬,“那是,不像顾少爷一腔孤勇,公然和教官叫板,拿着枪指着教官大骂汉jian。呵,也不怕小命呜呼。”
“你怎么知道的,怎么样,被本少爷的英姿折服了吧。”顾燕帧一阵笑,笑声低沉,垂着眼皮子看他,“我听这话,你关心我啊,怕我死啊。”
日本人关押烈火军校的这些天,沈听白自然派人盯着,看看风是怎么吹的,也稍微留意了顾燕帧,知道他组成了一个队伍教训了那些日本人,更知道这人今天的壮举。可他表达的明明是嘲讽之意,这个少爷却像连话都听不懂,“脑子被枪打了?”
“别说,还真被打了,头疼。”顾燕帧的嗓音立刻就软糯了下来,夺过沈听白翻阅的文件,直接扔到一边,弯下腰,两手捂住他的脸说:“听白,你给我吹吹嘛。”
又来了,沈听白打掉他的手,摘掉银边眼镜,闭着眼捏着鼻梁道:“顾少爷,您到底干嘛来了?”
“城外十里,王庄的岔路口。”顾燕帧无趣的撇了嘴唇儿。
“哦?”沈听白直直地看着他,“顾少爷想说什么?”
“被送走的日本人……”这个书房并没有别人,顾燕帧故意压低了声音,又左右看了一圈,神秘兮兮道:“在那里被杀了。”
沈听白神色微变,先是因为这个消息而深呼吸了一口气,又因为一个念头紧紧地盯着他,“你怀疑我?”
“沈大少爷,咱俩谁跟谁啊,我了解你。这件事沈家只需要扮演一个受害者,而不是和日本人你来我往动刀动枪的。”顾燕帧说的情真意切,“我怀疑谁,也不会怀疑你沈大少爷啊。”
倒真是了解他,沈听白眯了眼,“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想杀他们,在他们被送走时跟了上去。看来我运气很好,看到了有人把宪兵队的车撞进山沟,紧接着扔下去一桶汽油,军车瞬间爆炸,日本人当场被烧死,这绝对不想被人看到的一幕。”顾燕帧说起来挺佩服沈君山,这事办的干净利落,转身坐到沙发上,两腿搭在桌上,悠闲地晃了晃,“不猜一下是谁动的手吗?”
沈听白不做他想,“君山。”
“哎呀,看来你这个做哥的,也挺了解你这个变态老弟的。”顾燕帧觉得没意思,还以为能看到沈听白大惊失色的脸呢,可除了最初知道消息的那点反应,又是老样子了。
沈听白叹了口气。
这声叹息听在顾燕帧耳里莫名刺耳,决定多说点话缓解一下气氛,“其实我是想动手来着,反正佐藤一夫的第一个怀疑对象肯定是你,我真杀了他们也毫无压力。但是,没想到啊,都不用我甩锅给你,你这个变态老弟勇猛地上了啊!那佐藤一夫怀疑你们沈家,也算机智了。”
“行了顾少爷,这事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沈听白听他吧啦吧啦的说风凉话就烦,直接下了逐客令。
顾燕帧蹭地放下搭在桌上的两条腿,走过去时委屈的很,皱着眉毛,瞪着眼噘着嘴,“别嘛,别这么冷酷无情。你还没说呢,你打算怎么办?”
日本商会一直有人监视沈听白,他自然由着他们,让他们清清楚楚地看到他什么也没做。而这种监视也让佐藤一夫极其容易忽视别的人,比如沈君山,唇角勾起一抹虚伪的笑来,“他们想不到这事会是君山做的。怀疑沈家又如何,没有证据,只要死不承认就行了。”
“厉害厉害,沈大少爷脸皮也不薄。”顾燕帧不知是褒还是贬的说了一句。
沈听白重新低头看文件,“顾少爷慢走,不送。”
“我说,我是来找你的,你不好酒好菜的招待也就算了,几次出言赶我,你什么意思你。”顾燕帧可算是恼了,一把揪住沈听白的领子,把人揪起来,对上那银边眼镜下的眼,他脸色不善道:“我顾燕帧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待在哪儿就待在哪儿,用不着你说话!”
“我记得烈火军校还没到放假时间,不如我给你们教官打个电话?嗯?”沈听白握住他的手腕扯下来,脸色一派温和。
顾燕帧出来本就不想别人发现,更不想去地牢泡大澡,立刻就怂了,手乖乖地贴在腿的两侧,“我,我错了。可我真的不想走嘛,好不容易出来一趟。”
“我怎么听说某人是每天都偷偷地溜到山南酒馆喝酒呢?”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个头,沈听白不吃这一套。
顾燕帧低眉顺眼的瞥了瞥他,噘了噘嘴不说话。半晌,突然绕过隔着二人的桌子,硬是坐在了沈听白大腿上,两手往他脖子一勾,铁了心赖着不走。
“顾少爷,您不觉得您的行为有点放荡吗?”沈听白静静地看了他几秒钟,银边眼镜还放在桌上没戴上,这双眼的轮廓更清晰了,细长上挑,睫毛浓密,眼珠漆黑。
顾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