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学生既然能受到日本人的追杀,就说明他们手里有足够的筹码可以动摇人心。他已经被卷入谈判团,自身难保,绝对不能让他唯一的儿子去救这群爱国学生,趟进这潭浑水。
再有沈听白那边饱含深意的话,北平不能待着,顺远也干脆别回了,省得和那个小明星牵扯不清。
忙吩咐管家去买最近的火车,把顾燕帧送回南京。
“大少爷,顾少爷被打晕带上了车,下面人说,是买了去南京的火车,现在已经走了。”奔子看着沈听白的背影说。
沈听白站在窗边,指间夹了根烟。
顾宗堂定是不想顾燕帧掺和那些学生的事,也不介意卖他个顺水人情。南京胡府是顾燕帧的母家,胡柳翁十分宠爱这个外孙,况且胡云生身居司令,倘若顾宗堂真因为谈判团出了什么事,胡府也能护顾燕帧周全。把顾燕帧送到那里,算得上意料之中。
接下来该说婚事了吧。
沈听白唇角发出缓慢而深长的叹息,他已做出选择,不想后悔。
雪早就停了,但风极大,吹的树枝沙沙作响,月光倾泻下来,被搅乱成一地的碎光。
顾燕帧迷迷糊糊醒来,发现自己在开往南京的火车上,执意要回去救人。
管家向他讲明利害关系。
顾宗堂为了他,亲自去监狱要人,这一点定会被有心人利用。
而这个时候也没人敢针对二十一条表态发言,他若和那些学生搅在一起,就是把顾宗堂往火坑里推。
送他回南京,也是在保护他。
最后哄骗他说,不用担心那些学生,大家关注的是这件事背后的意义,没有人去关注那些学生本身,关几天就会放出来。
顾燕帧不是蠢货,光天化日之下,日本人就敢闯进民宅,杀掉那些学生,谁能保证他们在监狱里干不出这事。
“少爷,不管你说什么,今天我都不会让你出这个门。”管家说着,开门出去,派人紧盯着顾燕帧,不许他轻举妄动。
顾燕帧坐在铺了羊毛毯的床上,灯光明亮,失神许久。
他想起早上和沈听白一起喝的豆汁,亏他还兴高采烈的以为,又和沈听白有了第一次,怕是在那时就决定丢掉他,留下一个回忆罢了。
后面又是亲吻又是喂他包子,收下那张全家福,和他跳舞,对他格外的好格外的温柔,想来通通也都是最后的温情了吧。
进了牢里,就择日不如撞日,果断把他丢掉。
只是他不明白。
他们不是情人的关系了吗?
为什么要丢掉他呢。
顾燕帧心里揪着一般的疼,脑子里昏昏沉沉,似乎困惑极了,也委屈极了,又似乎茫茫然什么都没有。念头转了转,林宪伟的话蹦了出来。
——你快走,等你出去了再想办法回来救我们。
顾燕帧从来没被这么信任和期望过,他陡然清醒,心神一收,面色一凛。
管家进来车厢,打算看看顾燕帧时,床边的窗户开着,窗帘被风吹动,空无一人。
天刚亮。
宋茂公迫于压力,把学生们从牢房里撵了出来,带上一辆囚车,其他警察乘坐另外两辆卡车,相继驶出监狱。
学生们被绑住双手,坐在车厢里,行驶的道路越来越偏僻。
现在已经出城,林宪伟说,这些警察或许只是想把他们换个秘密的地方关起来,直到签订条约,也可能是受人指使,想要人不知鬼不觉除掉他们。左右都不能坐以待毙!
也许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囚车开到半路,下大雪以后,从山上滚下来的一些落石挡住了去路,两辆卡车的警察都下了车去清理乱石。
林宪伟趁机解开手上的绳子,帮着其他学生松绑。
顾燕帧早骑着摩托车尾随其后,这会儿正躲在山上的树林往下看,密切地关注着一切。
宋茂公来到囚车前,打开车门,负手站在车下,明明是一身端正的警服,此时此刻却仿佛张牙舞爪的野兽。
“你们几个,都给我放老实点,别给自己惹麻烦。”宋茂公目光一扫,带着常年被鲜血浸染过的Yin翳,看得人后背一阵发凉。
一番威胁恐吓以后,道路被清理干净,卡车猛的发动,车身摇晃。
陈荣下意识伸出手支撑在身前,绑着双手的绳子早已解开,几个学生暗道不好,当机立断一同跳出卡车,把宋茂公扑在地上。
林宪伟捡起枪向卡车前跑去,以车身为掩体开始射击,其他学生也趁乱夺走几个警察的枪,一起滚到车后。
“快跑!”林宪伟边开枪边说。
一个学生刚转过身,就被子弹打中,瞬间倒下。
林宪伟拼命掩护同伴,胳膊上已经中了一枪。
“保护好血书!”陈荣说着,拿着枪和几个学生冲出去。
宋茂公毫不犹豫的一枪打在他胸口。
他们到底是没有战斗经验的学生,一个接着一个倒下,鲜血染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