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香玉不禁愣住。
闯了大祸?
洪三娘为何这么说?
因着心中疑虑,她下意识的拉着丫鬟躲到一根梁柱后面,没有露面。
她听见那绣娘在问洪三娘:你闯了什么祸?不会是惹怒了夫人吧?
我瞧见贺大爷送给夫人的快活草,一时嘴快说了出来,我还说快活草不适宜孕妇使用,哎!那夫人三年都没怀上孩子,偏巧快活草的花期正好三年,这不明摆着就是贺大爷使的手段么?他一定知道用了快活草,生下来的孩子十有八九会是痴傻儿,所以故意不让他的夫人怀上
不是吧?哪有男人会不想要孩子?
这深宅后院,弯弯绕绕的事多了去了,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如今花期已过,快活草的药效也该慢慢消失了,贺夫人说近日多梦,正是她要重新记起那些烦恼忧愁的征兆唉唉唉!我今日多嘴说了那么多,万一坏了贺大爷的事,只怕他不会善了!咱们快回秀坊吧,希望夫人没有多疑
说话声渐渐远去,洪三娘和那位绣娘的身影最终消失在道路尽头。
宛香玉低下头去,双手捂面,身体难以自制的颤抖。
怎么会梦里那些,竟然是真的?
宛香玉浑浑噩噩回到屋里。
她整个人恍惚如没有灵魂的躯壳,呆呆坐在床沿,不声不语。
贴身丫鬟心急如焚,撩起琉璃水晶珠帘便要出去。
春晓。
宛香玉幽幽叫住那丫鬟。
对方步履微滞,转身看向宛香玉,夫人
宛香玉慢慢抬起头,一双漂亮的眼眸此刻没有半点神彩,只是直愣愣看着前方,你要去禀报给老爷吗?
奴婢不敢。丫鬟立即心虚的垂下头。
宛香玉苦笑,快活草的事,你也知道,是不是?
丫鬟依旧垂着头,不言语。
宛香玉哑着声音缓缓说道:洪三娘只是无心之语,何苦要牵连她?她一介女子经营秀坊原本不易,发了善心收留我,没有得到任何好处也就罢了,难道如今还要因为我而连累她遭难吗?罢了吧,即使洪三娘不说,花期已过,我迟早会想起来,你们又何必如此呢
丫鬟噗通一下跪到地上!夫人!您千万不能误会老爷!老爷他他是为了救您啊!
我知道宛香玉失神的喃喃道,我知道他是为了救我
她以为那些只是自己胡乱做的噩梦,却没想到,这活生生的现实,才是那个男人为自己造的虚幻的美梦
泪水不知不觉充盈满眶,而后一颗一颗滚落,滚烫的,苦涩的。
宛香玉泪流不止。
她终于知道自己为何害怕,为何想逃,因为她的丈夫,她深爱的那个男人他,就在这栋宅子里,就在自己眼前,生生逼死了她的父母
曾经那些情绪一股脑倾泻而出,宛香玉只觉得自己快要将一辈子的泪水流尽!
她既为死去的父母伤心难过,也替那个默默承受一切的男人心疼
即便如此了,即便这般了,她对他,竟然半分也恨不起来
春晓见宛香玉哭得厉害,不由得担忧出声:夫人您要不要紧?
我没事宛香玉用帕子按住眼角,低声说,哭一场,心里反倒通透了许多
泪水还未止住,她已经缓缓起身,独自往门外走去。
夫人?
不用担心,我只是想去看看他,你不用跟着。
宛香玉沿着曲径回廊徐徐而行,这座美轮美奂的宅邸里,一花一木都是那么熟悉亲切。
她险些忘了,这宅邸,姓宛。
这些年贺大爷的名声大盛,生意越做越大,但他其实不过是宛家的赘婿,做的也是宛家的生意。
而更早一点,他只是宛家分堂的一个铺面管事罢了。
年轻,聪明,有才干有魄力,宛老爷十分欣赏,有意让他入赘,娶自己的独女香玉为妻。
婚约已定,即将成亲,却突然杀出个程咬金原来贺钧廷并非无父无母,他是江南贺家老太爷的私生子!贺家不许族中男儿入赘别家,使出手段百般阻扰!
那时宛家的生意不如现在大,小门小户,根本经不起贺家的辗轧,宛老爷想要避其锋芒,只得毁了婚约,结果因此惹怒贺钧廷!
贺钧廷将宛家所有管事带走,逼迫宛老爷同意婚事,宛老爷一气之下昏厥过去,没几日便撒手人寰,宛夫人大受刺激,投缳自尽,整个宛家,独独留下唯一的女儿
前面不远,就是贺钧廷处理事务的书房。
宛香玉越走越近,她很少来这里,一路上的小厮仆从见了,都有些诧异,却也没有阻拦。
走到一处雕花圆形拱门,被两名家丁拦住,为难的说道:夫人,您现在不能进去
宛香玉也不恼,神色淡淡的望向里面的屋子。
男人的咆哮声,一声比一声大,即使站在外面也听得一清二楚。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