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发现,除了去草原这条路,她还有另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冒用杨骁妻子的身份,去他的老家入籍落户,听说他家中只有一个老母亲,如今她怀着杨骁的孩子,想必对方不会与自己为难。
冒用死人的名头,让阿萝内心略感不安,但这念头一旦生出,便无论如何也压不下了。
她低声喃喃自语:你我相交一场,虽然你未必视我为妻,但眼下我生计艰难,只能不得已为之,待将来孩子平安落地,我愿意为你立衣冠冢,也为你母亲养老送终。
杨骁的母亲未必还在人世,一切,只能等阿萝到了岚山村,再从长计议。
阿萝上岸后开始打听岚山村的位置,渝北很大,城镇村落不计其数,又有村子同音不同字,阿萝打听了两三天,终于碰到一辆去岚山村收货的骡车。
车夫看她浑身脏兮兮的,本不想搭理,后来知道她怀着身孕,丈夫又是为国战死,便大发善心载她一程。
到岚山村时,是正午时分,远山朦胧,炊烟袅袅,秋日高悬在天上,路边果树枝叶繁茂,几只母鸡卧在墙头晒太阳,偶尔有黄狗翘着尾巴从车边跑过,一派悠然田园景象。
阿萝看着看着,无端生出几分亲切感,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地方是那人的故乡。
车夫把她在里正家门口放下,说道:村里百来户人,里正都有记载在册,你要找姓杨的那户人家,先找里正问问便知。
阿萝谢过车夫,拎着包袱下车,拍响了里正家的院门。
开门的,是一位年约五旬的村妇,她瞧见阿萝落魄的样子,吃了一惊,以为是逃难来的乞丐,吓得赶紧关门。
阿萝急忙拦住,声音清柔:大娘,请问村中里正可在家?我来寻夫家的亲人,麻烦您行个方便。
村妇正是里正的妻子,听阿萝说话条理分明,不似那些饿急了眼的流浪儿,稍稍放下警惕,半掩着院门问阿萝:你夫家姓什么?
姓杨。阿萝回道。
村里有好几户人家姓杨,你要找的是哪一户?
我丈夫叫杨骁,他前头有四个哥哥,只是都音讯全无,听闻家里还有一个老母亲
里正老婆听了,眼睛顿时一亮,惊道:你是杨家小五的媳妇?菩萨保佑,杨骁那孩子可算有消息了!他娘日日夜夜盼着他回来,一双眼睛都快哭瞎了!
阿萝心中一阵涩痛,垂下头低声说:半个月前传来消息,杨骁他我夫君他所在的大军,遭遇齐军截杀,三万大军,全军覆没
对方怔了怔,随后面露痛色,叹道:造孽啊!
阿萝眼睛发热,不禁落下泪来,倒是把痛失丈夫的凄苦寡妇模样表现得淋漓尽致。
里正老婆劝慰道:从小五去当兵起,你婆母就有心理准备了,去战场的能有几个全须全尾回来?可怜她五个儿子竟没一个善终,好在如今你来了,日子再难,你们娘俩以后也能做个伴。
阿萝红着眼睛点头,您说的是,等将来我生下孩子,再教他好好孝顺婆婆。
里正老婆睁大眼睛,看向阿萝的腹部,你你有了杨骁的孩子?
阿萝轻轻颔首,月份还小,还未显怀。
这可真是太好了!里正的老婆喜道,快,我这就带你去见你婆婆,她要是知道这个消息,还不知道会多欢喜!杨家总算有了后人!
说罢,竟是连门也不关,拉起阿萝的手就往村子里走。
阿萝猜测,杨骁的母亲与里正老婆应该关系匪浅,否则对方也不至于对她的事如此上心,且看对方面上的伤心喜悦也都是发自肺腑,不似作伪。
沿着蜿蜒的黄土路走了百来米,两人停在一座村舍前,院门是敞开的,阿萝能看见院子里种的石榴树。里正老婆领着她直接进了院子,快步往屋里去,迫不及待的囔道:老姐姐!快出来瞧瞧,你看我把谁给你带来了!
屋里传来几声咳嗽,阿萝跟着走进去,瞧见一位正在织布的老妇人,双鬓斑白,形容枯槁,只这么一眼看上去,好似有六七十岁,比阿萝想象中苍老许多,不过想到对方痛失丈夫与五个儿子的经历,这般沧桑也说得通了。
里正老婆把阿萝往前面推,口吻中喜悦带着激动:这是小五在外头娶的媳妇,已经身怀有孕,如今小五在战场上没有下落,所以你媳妇特意千里迢迢赶回来孝敬你!以后你可得保重好身体,养好身体才能等着抱孙子啊!
对方没有直接说杨骁的死讯,这让阿萝略感宽心,她上前两步,福了福身,乖顺的喊了一声婆婆。
老妇干涸的双眼渐渐泪水盈眶,她怔怔看着阿萝,良久,颤声问:你是阿骁的妻子?几时的事?
阿萝半真半假的解释:夫君所在的兵营,恰好驻扎在我娘家村子附近,他偶尔会来村子里买卖物资,一来二去我们便认识了,两个月前成了亲,一切从简,只在自家摆了一桌酒。
说着,将脖子上那枚箭头摘下来,递给杨母看,这箭头曾经差点要了夫君性命,被军医取出后,夫君一直随身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