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见吧,野鸡。
呵,那你又算什么东西?听庭勋说你父母离婚的时候谁都不想抚养你,互相踢皮球差点为此当众撕破脸,恐怕你才是真正的破烂吧?
难道你会把吐出去的饭菜再吞回去?周数重新塞上两边耳机,一字一顿道:不恶心么?
人家生的小孩,一两岁就会说话,三岁就会背古诗。我虽然不擅长学习,但年幼时也算是走在正轨里,该学说话的年纪努力学说话,该背古诗的年纪努力背古诗。
醒醒吧大姐,陆庭勋现在照样瞧不上你。他要是真把你当个宝贝,怎么舍得让你肚子这么大了还躲在暗处当小三?他要是真心喜欢你,高中就该爽快地接受你的表白,而不是等到现在奔三的年纪。
我劝你今晚最好也像现在一样趾高气昂,千万别在陆庭勋面前装成可怜弱者。否则,他只会更厌恶你这个先背叛爱情的人。
和真正擅长绘画的人相比,我的画技可以说是相当拙劣。无数次的惨烈对比之后,我才终于肯咬着牙接受这个残酷的人生道理:
今天是我的三十三岁生日。
周学
我拨下陆庭勋的电话号码,冷笑着朝周数示威:那你现在就跟他说分手吧。省得恶心自己。
真可惜,她从小就表现得对学习没有半点儿天赋,又是个让父母失望的不孝子。
同行的朋友换着法子在朋友圈夸我显年轻,并追问我平日是如何保养自己。她这种拍马屁方式是最不走心的,明明我三十岁以后下坡路走得很快,周围的人都看得出来。
我二十二岁那年,周数九岁,已经到了懂事的年纪,和我一样成绩平凡。如
我的妹妹周数,出生在两千年的末尾。
可惜的是,我读书时学习成绩极差,尤其数学。每逢考试成绩贴榜,倒数第一行的名字总是让我那两位优秀教师父母面红耳赤得抬不起头。
双手环臂: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反正我现在已经和他在一起了。庭勋他选择背叛你和我在一起,只能说明他更看不上你。
我曾以为我很擅长这件事,于是执拗地荒废了自己十几年的读书时间去钻研它。然而付出心血换来的最后结果,依旧是一无所成。
我微笑着平和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同意和陆庭勋分手了?不会出尔反尔吧?
就比如,绘画。
父母沉浸在更大的失望中开始彼此埋怨,不幸的婚姻里充斥着对琐碎之事的无休止争吵。
行啊,你随时来。我站起身,肚子里一阵阵地疼,尖锐得钻心。
电话里说不清,当面说话吧。周数也朝着我冷笑,女人之间的眼神交锋里只剩下狠意:今天晚上六点,一起到陆庭勋家里把话说清楚。
周数离开这间教室时,故意把腰板挺得特别僵直。她昂着头颅的姿势像极了故作孔雀优雅模样的野鸡,别扭得令人发笑。
因为曾经我所以为的我真正擅长的事,回头看来我也并没有多擅长,只是在那些冗杂的、我完全不擅长的事情里,它看起来稍微容易。
周数,你烂到连愿意捡的人都没有,真可怜。
事实证明,父母是对的。
我拼命咽下这口气,不想和周数动手纯粹是为了保护我肚子里的小生命。然而这女人此刻高高在上的嘴脸实在是让人恶心反胃和我们相比起来,她究竟又能有多干净?分明更龌龊不堪。
晚上见,你走的时候记得关空调。
十三岁那年冬天,我们家冒着超生被罚的风险迎来了新的成员。或许正是因为父母对我的表现太失望了,所以才打算花如此大的代价重新栽培一个合格的孩子。
周数话锋一转:不过呢,你也嫌弃他不够男人、没有干脆利落地和我提出分手。不是么?你们俩正好互相嫌弃,互相凑合着过日子。啧,既然你这么喜欢捡破烂,还情愿给破烂生个破烂后代,那就成全你好了陆庭勋我早就玩腻了,你随意。
天赋这种东西不是人以为自己有就会有的。
我出生于一九八七年的元月中旬,在一个极为普通平凡的家庭里成长。我的父母都是高中数学老师,他们对我没有太多要求,或许唯一的要求就是好好学习,在他们任教的学校里成为尖子生,给他们长脸。
陆庭勋肯定不会怪我擅自来找你的,我只是做了他一直以来想做又不敢做的事。
给破烂生个破烂后代。
陆庭勋那夜喝醉了,不小心同我说出周数和她姐夫有不|伦关系。她怎么忍心这样对待陆庭勋,怎么忍心把男朋友当傻子欺骗,让男朋友终日苦闷。
年少时期我频频让父母失望,也让自己失望。
我常常想,人应该在有限的生命里做自己真正擅长的事,这样才能体会到自我价值,才不枉辛苦到人间走一遭。但父母不会这么想。
周数则不然。她直到三岁才勉强会说几个词,至于背古诗么?她一听到旁人背古诗的噪音就会号啕大哭,哭到我好几次都怀疑她会不会因为筋疲力尽而休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