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跟着,朝星听见陈宗琮叹息着说:“行了,还没真的和你发火,先把自己吓成这样。”
猛一抬头,泪珠断了线似的往下流,也不知自己哪来的脾气。总算能张口,结果开口便是控诉,“您凶我。”
小孩子撒娇的语调。
陈宗琮见惯女人的撒娇和眼泪,不吃她这一套,“活该。”他皱着眉,严肃的神色,“年纪不大,胆子不小。什么地方都敢去,什么约都赶赴。今天要是没我来,你知道自己什么下场?”
朝星的脾气一下子偃旗息鼓,“……知道。”
正因知道,才觉后怕。后背蒙了一层的冷汗,直到这时才察觉。
陈宗琮又替她擦眼泪,连他自己都惊异的耐心,“别哭了。”
小姑娘自知理亏,从他手里接过手帕,一边擦眼泪,一边调整呼吸,抽抽搭搭止了哭。这才开口解释前因后果。
今天遇上这一遭,起因是宜敏请她作陪。
宜敏说,老师有件差事叫她帮忙做,做完能拿酬劳。
她家境不算好,生在小乡村里,上头有一位久病在床的老祖母,底下还有一双年幼弟妹。学费虽有助学贷款帮着交,但生活费仍是难题。这事才上大学时,老师便了解过,私下里帮一帮,也说得过去。
朝星觉得有点不靠谱,什么事能轮到她这个读一个多月书的大一学生帮忙。
但宜敏生活环境简单,少有勾心斗角,不疑有他。朝星到底不放心她一个人,便跟过来。
“好在我跟过来。”她红着眼圈下这样定论。
陈宗琮听完哭笑不得,“你就不怕自己出事?”
“我好歹能找人求救,她连能求救的人都没有 。”说到这里,朝星向他表示感激,“谢谢您肯帮忙。”
陈宗琮摆摆手,“小事。”他的态度一贯如此,三年前帮她,便是这样漫不经心摆摆手,说这是小事。
朝星红着脸低头,“……我总是给您添麻烦。”
这算什么麻烦。照陈宗琮一贯作风,便是偶然遇见一屋子中年人半强迫半哄骗地让两个大学生陪/酒,也没有坐视不管的道理。更何况是朝星。
“长点记性,下回别犯这样的错。”他莫名地发愁。
“是。”朝星低声应着。
陈宗琮指间燃了不到一半的烟被他按灭,这时节想起正经事来,“你们老师,叫什么名字?”
朝星报了名字,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您要插手这事?”
“为民除害。”他是不甚在意的神色,耐心同她说,“我瞧你这老师轻车熟路的,估计也不是第一回做这种下流勾当,没准儿暗地里坑害了多少人。”
朝星没话可说。
一直觉得陈宗琮不似寻常商人。他骨子里有傲气,有种养尊处优长大的公子固有的气质。既不像整日浸在商场中的世故,也不似终日混迹风月场所的放浪。
自然,这点评太片面。她只透过自己窥见的冰山一角,以及课堂上老师讲述的陈先生管理公司的案例分析出来。要真说给本人听,怕被他嘲讽。
眼瞧着他不气了,壮着胆子和他说闲话,“您有没有特别崇拜或者敬仰的企业家?”
陈宗琮愣了一瞬,不曾想小姑娘的思维能跳跃到这程度,却还是仔细思考,回答她,“没有。”
“追随旁人的脚步都是不踏实的,脚下的路,到底还是要自己走。”
“我们管理学老师可不是这么讲的。他一会儿说您崇拜唐骏,一会儿说您以父亲为目标,也说您想追随正鼎的黄先生。”
“下回你记得反驳他,给我正名。”
他唇角勾出一抹笑,眼神柔和下来,又是往日里温文尔雅的模样。
朝星不合时宜地说了真话,“……您方才吓到我了。”
陈宗琮知道。瞧见她眼泪滚下来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失了分寸,然而这已是忍了又忍的结果。
“怪我。”他轻声说,“都是我不好。”
停了一息的工夫,叹息着说,“我是担心你,一时失了分寸。”
朝星连忙摇头,“没有的事。”她郑重地再道一次谢,“今天的事,多谢您了。”
陈宗琮笑着,无意继续这个话题聊下去。谢这个字,听多了没意思,光是嘴上说说也没意思。何况帮她不是为了让她感激。
“还有没有别的想问?你的管理学老师还说了我什么传言?”
这话是再分明不过地转移话题了。朝星“扑哧”一声笑,索性把攒了一个多月的乱七八糟的八卦全问出来。
“听说您和叶一鸣先生是同学?”
“别乱说,他至多算我校友。”陈宗琮读大学早,真算起来,他快要毕业那会儿,叶一鸣兴许刚结束高考。
朝星啊一声,似有些遗憾。
“怎么?”陈宗琮问道。
“我觉得叶一鸣先生特别帅。”单纯的,视觉上的观感。
看她居然奇异地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