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水不断从四面八方朝沈天霜涌来,他在感识尽被封住的情况下仅凭着一点残留的直觉艰难摸索到福宜身边,使出全部力气将她向上托起,最终不省人事的坠入一片无边的黑暗之中。
朱云若负手站在永乐宫寝殿前的廊檐下抬头望着高空一轮月色,绿瑛悄声从殿内退了出来,稍微犹豫了下走近她旁侧低声禀告道:“陛下,大皇女醒了,您可否要进去看看?”
“朕知道了,你下去吧”,朱云若待在原地继续吹了会儿夜风,等子时报更的鼓声过了才拂袖甩去衣上露水,先进门烘暖了再去探望福宜。
“大皇女殿下,您乖乖听话把这药喝了,莫要让皇夫再担心了。”明颜跪趴在床头,舀了勺祛除风寒的药喂到福宜嘴边,她却耍赖似的打着滚儿躲开一骨碌扑进贺兰成怀里撒娇道:“那我要父君喂我……”
“殿下,您不可在皇夫面前这般样子……”明颜没想到在贺兰成眼前总是约束而拘谨的福宜竟会仗着今日的一番遭遇可怜兮兮的卖起惨来,深知贺兰成脾性的明颜唯恐他恼怒,刚出言劝诫了福宜两句,就被贺兰成接过手里的瓷碗道:“我来吧。”
“啊?好的,那您慢点儿……”贺兰成从未对福宜显露出的宠溺一面彻底惊呆了明颜,他诧异的看着贺兰成喂福宜吃完药,又笑着拍她背道:“你现在好好睡一觉,父君就在这儿陪着你。”
“我已经睡着了!”福宜闻言立即闭上眼睛装出一副熟睡的样子,两只小手还紧抓住贺兰成袖角不放,生怕他跑了。
明颜见状忍不住笑了出来,跪坐在贺兰成脚边替他脱靴道:“皇夫也躺下陪大皇女殿下一起歇歇吧,您Cao劳了半夜,得保重身子才好。”
贺兰成移开搭在福宜额头上的手,低头盯着她恬静睡颜苦笑道:“若非是为了救福宜,昭皇侍的孩儿也不会……陛下本就女嗣稀薄,昭皇侍又是她满心偏爱之人,这下只怕……”
“昭父侍有孩子了?那以后就有妹妹弟弟可以陪着福宜一块玩儿了!”福宜偷听至此,实在忍不住内心欢喜睁开双眼直瞧着贺兰成开心道:“我成日一个人待着,闷都要闷死了!”
然而福宜毕竟出身帝王家,心思复杂远比同龄人复杂得多,她的快乐只短暂维持了一小会儿,很快又垮下脸小声啜泣道:“母皇……母皇不会怀疑福宜是故意这样做的吧……”
贺兰成神色不明的与明颜对看一下,心里百感交集,也不知是该为福宜的早慧感到开心还是哀愁,“你母皇她……她……”贺兰成生生将一个不字堵在喉中半天吐不出来,若说这回沈天霜小产一事朱云若不怀疑到他们父女头上便是连他自己都不信的。
“母皇知道福宜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断不会做出这等让母皇伤心的事来。”朱云若自幔帐后面走出来坐到床边的圆凳上,伸手在福宜额上探了探温度柔声问道:“可感觉好些了。”
她本一番宽慰之语叫福宜听了反倒觉得心中酸涩无法排解,福宜难受的紧,只一边流泪一边抽搭道:“母皇,福宜真的不是故意掉进水里要昭父侍来救,更不是想害得他没了肚子里的孩子。”
“傻孩子,你还太小,哪里会有这样恶毒的主意,况且你又不会水,就算要害人也用不着这般以身犯险。”朱云若笑着为福宜掖好被角,又用锦帕擦干她脸上泪迹连说了许多好话,才哄得她渐渐睡去,哽咽着浸入梦乡。
“夜深路黑,臣侍送送陛下吧。”贺兰成见朱云若起身要走,重新穿好靴子后披了件斗篷跟她一齐出了殿门,明颜取了盏防风的琉璃灯过来交到贺兰成手上,识趣的领人全部退了下去,只留朱云若与贺兰成两人并肩走在铺了层银霜的青石板上,嵌进月华里的影子被晃动灯火拉得老长。
“陛下,臣侍……”贺兰成停在半敞开的宫门后头,几度张嘴也没能说出什么。
朱云若明白他的意思,微微笑了笑道:“那日皇夫既能相信朕不会以福宜的性命安全作为赌注而谋害自己嫁祸他人,今日朕也敢肯定此事非皇夫策划所为,还请皇夫宽心。”
贺兰成提灯的手动了动,半晌才道:“臣侍……谢过陛下。”
“不过朕还有一事不明,还望皇夫能解答一二。”
“陛下但问无妨。”
“皇夫因何畏水?”
贺兰成五指一松,琉璃灯啪的一声掉在地上碎成几瓣,凉风钻过衣襟直吹到他身上,激得他肺腑之间泛起一阵冷意,不自觉打个寒颤道:“陛下如何得知?”
朱云若脱下外衣罩到贺兰成肩上,等他表情稍稍和缓了些方道:“朕犹记得你初入王府那年端午,先帝在御花园湖心的画舫上设宴招待群臣及其家眷,彼时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翠木拥水,百花争放,分明是派如画美景你坐在朕身旁时却全程面无血色,那副强自镇定的模样朕至今依然难忘,不曾想原来被誉为天下男杰第一人的贺兰公子还会有如此不为人知一面。”
“天下第一男杰不过是个虚名而已,臣侍实在担待不起”,贺兰成侧身用半脸轮廓对着朱云若,自嘲一笑道:“陛下只听闻臣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