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花枯躺了一宿,直到鸡鸣声起才勉强睡去。
意识混混沌沌,还没睡上几个时辰,屋外嘈杂的动静便把她闹得醒来,饮花捂着耳朵,烦闷地翻了个身。
屋门吱呀一声被打开,脚步声匆匆忙忙,一路到了她床前。
起来了,饮花,林采容拍拍她,催道,快起,客人都来了。
饮花将自己埋进被里,权当没听见。
然而反抗不起作用,这位客人似乎重要极了,母亲甚至掀了她的被窝。
身上陡然一凉,饮花意识有些清醒过来。
她坐起身看向她,林采容发觉自己方才做了什么,眼神略微躲闪,但又强忍着想离开的步子,低声道:快起了。
那一瞬的亲近感好似梦中,她这样的反应如同一盆凉水兜头浇下,饮花醒了,说:嗯。
姚荣见饮花慢慢吞吞才出来,脸色很差,忌惮什么似的朝外头看了几眼,往常洪亮的嗓门此时被压低:赶紧去招待客人,陆家的公子,不许怠慢。
饮花脚步一滞,偏头望了眼母亲,却见她把脸转向了另一侧。
原是这个意思。
哪个陆家?
能有哪个,姚荣没了耐心,伸手来抓她的手臂,自然是嵇州第一富商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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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家原本没有厢房的,但自从饮花算是成了十里八乡的名人,便常有人上门拜访。
姚荣本就有扩大家宅的打算,将篱笆往外挪了好几寸的同时,在西边建起座厢房。
果真是富人家的做派。
饮花见陆闻达的第一面,就险些被他浑身的金银玉饰晃瞎了眼。
他的衣裳是金色的,上头绣着极艳丽的花纹,不时还有赤色碧色各样式的宝石点缀,朝她走来时,腰间挂着的若干玉佩撞在一起,叮叮当当地响个不停。
你便是小佛主?陆闻达颇有兴味地打量着她,手中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
正是,饮花说,方才正月,陆公子畏热?
这陆闻达一时卡住,索性收了扇,是啊,等人等得着急,发了些汗。
饮花不理会这揶揄,只道:陆公子是遇上什么难题了?
若要这样说,也确实是难题
他卖关子,饮花偏不捧场,直到他自己忍不住道:终身大事确实是难题。
饮花笑了下:那您怕是找错人了,我可不是媒婆。
陆闻达愣了一下,哪怕只是一点点的笑意,可她笑起来实在好看,顿时心痒难耐,走近拿扇子勾起饮花的下巴,开口道:不是媒婆,可以是新娘啊。
饮花早在被他扇子碰到的那一下就让开了,听闻这话一时语塞,浑身比听那群和尚在她耳朵边上念了一天经还难受。
那陆公子更是找错人了。
没找错,陆闻达当她娇羞,拿平日去青楼哄那些ji子的语调说,不枉我一大早便来访,小娘子果然名不虚传,真真是美极了!
饮花实在不想再应付他,今日还是清觉寺众人山门迎春的日子,她还要去一趟。
陆公子若是无事,我便去忙了。
说着便要背过身出门去,陆闻达见状立刻大步将门关上,顺道将人锁在自己的两臂之间,低头到她耳边:怎么这就走了?再陪陪我。
饮花躲开,从他手臂下的空档钻出去,蹙眉道:请自重。
陆闻达的耐心也被消磨了一些:装什么,你父母可是巴不得现在就让你上了我的马车,嫁到我陆家去。
他们怎样,与我何干?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便是要逃也逃不过,陆闻达边说边靠近,又转为先前的温柔调调,更何况我的家世样貌,哪一点配不上你?跟了我,我自对你千好万好。
陆公子千好万好,自是该寻个哪里都好的女子作配,我这样的乡野村姑怎能配得上?
没见时还好,见了,陆闻达便生出非要得到饮花不可的心思,强硬道:我偏要你。
姚淙也是被宠着长大的,怎么没生成这个德性?
饮花看着他,心烦得要命,想了想道:我整日同神神鬼鬼的打交道,尽是些不吉利的,陆公子就不怕沾上什么不好的东西?
陆闻达顿时笑了,眉眼间竟也有些少年风流:我陆家几代行商,为保顺风顺水不知供奉过多少菩萨佛像,又有何惧?
饮花难得见到脸皮这样厚的人,软硬不吃,又听他道:更何况小娘子不是小佛主吗,只怕娶回家,福泽绵长啊
怎么男子也有这样重的风尘气?
饮花突然觉得,出了家的男子,大抵好了千倍万倍。
有些福在人间享多了,到了可只剩坠阿鼻地狱的福气了。
你!陆闻达笑容一僵,当真有些怒气上头,他缓了缓,咬牙道,小娘子恐怕也就这张嘴厉害。
那又如何?
陆闻达自小被捧在手心里头长大,走到哪里谁不是点头哈腰的,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