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愣地望着我的手,可能是这一上午发生的事情太多,我脑子木了,还没缓过劲来。 赵知砚还在笑,见我没反应,又把那糖拿回去,要帮我捻开。
他现在就剩一只手还能用,要他这个受伤的照顾我这个四肢健全的,这下子更丢人了。 我抢过糖,自己撕了塞进嘴里:“我在大厅听他们讲得好吓人,我以为你要没了。” 他挑起眉:“你看我现在有事?” 我低着头,用指甲把那张糖纸压平:“我还听说你抢救了好久。” 他无语:“只是缝了半个多小时的针。”
……我好像懂那个成语了,叫什么来着,啊对了,三人成虎。
我不说话了,翻来覆去扯着那张糖纸,它随光影闪着彩虹色的亮,在我手里哗啦啦地响。 沉默持续了有一会,赵知砚冷不丁问我:“你会折千纸鹤吗?” “啊?” 他看着我的手:“折一只送我吧。”
我们在走廊里又坐了一阵,后来警察调完监控,来找赵知砚做笔录。 这次事情影响不小,也是他们中心医院以前医闹发生太多次了,今天就像个□□似的,有围观的患者拍了视频传上网去,立刻就受到关注,到现在记者摄像已经在医院外边围了好几层。
我搀着赵知砚避开人群,从急诊溜回胸外。 其实他腿没受伤,自己是能走的。只是他的脸和嘴唇都没什么血色,惨白得吓人,步子也不太稳,我总觉得他随时都会虚脱昏倒。
我下意识紧紧抓住他还算健全的左臂,赵知砚也没拒绝,我们就那样默然上了楼。 他回办公室拿些东西,胸外主任一脸沉重地来看了看他的伤,他们聊了一会,后来赵知砚开门出来了,远远抛一样东西给我。
我手忙脚乱地接住,是他的车钥匙。尖锐的金属磕到我指骨了,好疼,怎么这人被捅了还能有这么大力气。 我捧着钥匙抬头,赵知砚正朝我走过来。这几分钟过去,他脸色好一些了,甚至不知怎么,我还在他眼里看见些隐约的笑意:“走吧,回家。”
我很久没开车了,走在路上我自己心里都发憷,赵知砚倒是很信任我,一上车就歪着脑袋睡了。 他右肩有伤,就只好朝左斜倚着。他的脸面向我,我就总觉得他在看我,可每次转过头又都见他闭着眼睛,垂着睫毛一动也不动。
那是个周日的晌午,下午一点多钟的样子。 笔直的马路上车辆不算多,两旁是枯哑光秃的行道树,淡水般的阳光从车前窗洒进来,赵知砚在我右边安静地睡着。
我陪着他折腾了大半天,到现在都还没吃午饭。我不由得又斜了他一眼,这人睡得好香,什么都不担心似的,只是睡着了还在皱眉,我想大概是伤口在痛。
我无声叹气,车子开到楼下,我熄了火,把赵知砚捶醒。他恍恍惚惚地睁开眼,还没反应过来又被我抓着胳膊带上了楼。
他侧腰和后背有几道刀口,进了门不敢弯腰,在玄关处扶着墙艰难地换鞋,看着怪可怜的。 他也没手去关门了,冷风就从门缝里灌进来。于是我又侧身越过他,伸手把门拉上:“中午想吃什么?” 他随口说:“订外卖吧。” “外卖太慢了,”我说,“我做吧。”
赵知砚正慢慢往客厅走,听见这话愣了一下,转过身来看着我。 我说:“上次闵雪来的时候,我把调料都买齐了。总不能用一次就浪费了,后来我就买了些菜,这个月都是在家做着吃的。冰箱里有剩的米饭和排骨汤,我热一热,很快就好。”
其实我也想不通我为什么要跟他啰嗦这么多,俗话不是说什么“君子远庖厨”,我叽叽呱呱这些,赵知砚肯定不会感兴趣的。 后来我又想,或许是我潜意识里觉得这毕竟是他的家,我在这里做了什么吃了什么,最好还是跟他这个主人报备一下。
这么想着,索性我把这个月里做过的食材都给他汇报了一遍。 用他的电饭煲熬了什么粥,拿他的高压锅炖了什么汤,我掰着指头,报菜名似地说了长长一串,赵知砚则冷静地看着我,嘴角在抽搐:“你真能吃。”
我冷脸打住,他动动喉咙,又说:“听得我都饿了。”
闵雪我都拿得下,他赵知砚算老几? 我把冰箱里的剩菜拿出来,东拆西补地凑了三四盘,又拿排骨汤做汤底,打上蛋花做了个蔬菜汤,不到十分钟我就把他面前的餐桌给摆满了。
赵知砚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菜,好像还没反应过来。 我递给他一双筷子,他刚要接,我又抽回来给他换成一把勺子:“不好意思,忘了你右手报废了。”
他隔着饭菜的热气望向我,忽然笑了。他拿过勺子开始吃,因为身上有伤,他动作幅度不大,坐在桌前微倾着上身,一口一口地吃米饭。 他嚼得很静,低着眉眼,也不说话。不知怎么就给我一种在看小朋友吃饭的错觉,我没忍住,笑出了声问:“好吃吗?”
他点点头,脸颊还是鼓的:“很好吃。” 我那该死的胜负欲又上来了:“比外卖好吃吧?” “嗯。”
又过了半晌,他抬起头,很真诚地补一句:“谢谢。”
其实我也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