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早晨,我作別藍嗣瑛,送他下山後,便回四海堂處理門務。
他自有作為世子的要務在身,我亦不能割捨對於白劍門的責任。
這一局,是我負了他太多。
把話說開後,我對於羅儷的恐懼消退大半,她倒挺會看臉色,沒對我刨根問底。
傍晚修習術法時,忽有小童來報,說有一名年輕男子,自稱昴族人,家人在硝煙中一個不剩,他無處依歸,想投奔白族。
白虎臣民多為黑髮赤目,鮮見例外。除卻梧璟那一雙金燦燦的眸子以及墨綠色的髮,乃屬門中異數。
然而這名喚作常禾的男子,卻是一頭金棕色的蓬鬆碎髮,兩隻碧藍如海的眼眸,五官尤其偏向西方人。他手持一把玄色折扇,頭戴同色護額,身姿風流的很。
「在下的父親,來自昴族,而母親則是塞外一名舞姬。」
他似乎瞧出我的疑惑,主動解釋,我本欲做恍然大悟貌,身後的梧璟卻隔空傳音與我道:「這個人的幻形之術在我之上,怕是闔族都沒人能與之匹敵,妳不可輕信。」
我自然相信梧璟多一些,便慎重地詢問常禾:「常禾公子,此番前來,莫不是另有所圖?」
他微微愣住,但轉眼便恢復,笑著應答:「聖女好眼力。」而後他從袖中掏出一塊虎符,梧璟見狀,連忙搶下。
「少奎令!」他失去從容,厲聲質問常禾,「神宮失竊的虎符,何故在你手裡!」
常禾卻不慌不忙,雙手一攤:「少俠可知,這虎符在各族間流轉數百年,在下也是意外而得。」
梧璟一番查驗了那符,才交還給常禾,拱手作揖,「方才對公子多有得罪。」
常禾卻將虎符遞給了我:「在下前往依附白族,自然不能空手而來。這虎符,為昴族族長所藏,前不久卻遭人暗殺,我便得了這兵符。如今獻予聖女,也算是歸還正主。」
我瞅了瞅梧璟,不知接是不接。
「收著罷。」梧璟一開口,我便接下了。
「那麼常禾公子,你對我白族有何所求?」
「在下只希望能在聖女這兒討個一官半職。」他輕浮一笑,「聖女芳姿,早在各族間傳開,今日一見倒是不負盛名。」
他上前一步,折扇一伸便要抬我的下顎,梧璟一晃,搶在他碰上我前攔住了他。
「常禾公子,請注意你的言行。」
梧璟此時像個護崽子的老媽,然而他強硬的態度卻對這孔雀一般的男子起不了作用。
這兩男人一冷一騷,梧璟大概無法從常禾那討到什麼便宜。眼下安撫快炸毛的他才是一回事。
「常禾公子,四海堂的岳堂主會安排你的落腳處,我許你在我手下辦事,但需得容我想想。」
我遣了侍童領他去四海堂之後,便盯著手中虎符瞧了又瞧。「梧璟你說吧,這虎符有什麼問題嗎?」
「我以咒術探查過了,這確是真的。」梧璟悶道。
「唔,你方才那般激動,簡直今古奇觀。」我欲將虎符沿拼接處掰成兩瓣,卻遭梧璟制止。
「此符名喚少奎令,乃調動神君座下,奎木衛之憑證。神君聖體崩殂後,少奎令與太婁令便被臣民供奉於白虎神宮,然而數百年前,少奎令為人所盜,不知所蹤。」
「你怎麼什麼都曉得啊?」我奇道。
梧璟卻作痛苦貌,「如果可以忘記,我寧願什麼都不要記得。」然而他很快便歛了歛心神:「少奎令如今既到了妳手中,必然免不了一場腥風血雨。白族的未來,恐怕僅存收復分裂的各部族,然若失敗,甚或就此分崩離析。」他轉向我,神色有些複雜。「白刃,這是一條不歸之路,妳害怕麼?」
不待我回答,白虎便出現,占據我的身。
「你別小瞧本君的徒孫。」他指著梧璟道。
梧璟並不意外,恭敬一伏拜,「神君聖安。」
「你只管好生為她分憂解勞,她不會打仗你便教她,把本君畢生所成都教給她。本君便不信,拿了白虎之力,還能有誰敢得罪我族子民。」
「神君,這是要與白刃共為一人?」梧璟抬起頭,視線穿過我的眼睛,望向白虎。「白刃的身體狀況,您也發現了,並非適合容納聖君神力」
「你何以同過去一般囉囉嗦嗦,再要多嘴本君便走。」白虎擰起眉,十分不耐煩。
「神君三思!」
「放肆!」白虎長袖一甩,「徒孫白刃聽令!本君賜妳監兵符紋,從今日起,見白刃同見本君。」我額上似有焰火燒灼,啊,這是他要坑我的下一步驟嗎!
「梧璟聽令!本君封你為奎木衛總帥。」梧璟似乎心有不甘,然而依舊矮身一拜。
「好了小徒孫,現在這廝但憑妳使喚。」白虎心滿意足的離開了,留下一頭霧水的我,與越發糾結的梧璟。
我從袖中撈出一面小鏡,這額上出現朵紅彤彤的妖花,襯得我這張稚的氣臉有些騷裡騷氣。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