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向这边席卷而来,又给挡在一步开外,依稀还能听见阿户微弱的颤音叫着阿缨姐。齐缨眼看这将死之人叫都叫不出来,捂着脖子踉跄倒地,心里骇人的恐惧和爽快,也不知哪个更凶一点。
但嘈杂声越来越大了,刀刃亮出不止一道,即便不是要立时夺命,也至少有拿人的架势。抬起头迎向前,齐缨只觉仿佛都没经过脑子思考,身体已自然而然做出了反应:
三脊峰不能毁在他手上,这是寨主的心血。还有寨主的骨rou,也不能被连累波及,
她沾血的手抚上自己小腹,在衣裳上留下一道血指印。那头两人正咒骂着要挥刀,闻言不免犹疑顿住,而惊讶的耿至则阻拦得更起劲了,差点要厮杀起来的叫嚣纷乱不多时就遏制下去,寨子留守的一众小头领绕着地上血泊中不再动弹的尸首,不明显地站成了两侧。
耿知襄不傻。老二留守坐镇,但老二的心腹人马被往宜茂带去了大半,剩下的小头领们奉之为先的,还是大当家的调遣。
左千闵在前,还有漷西来的其他几个护卫,跟耿至一起,把她团围在中间。在大堂之外,还有更多漷西来的护卫,以及寨子中的兵马。
但手还是控制不住地有些抖,齐缨不得不用力按着,才不那么明显。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还是会抖,之前明明还刺过老三的,为什么耿知襄就那么稳,上次她眼看旁人给他折断箭头抽出箭身,他手指都没像自己现在这么抖。
也没关系,她慢慢地吸气,你要是跟他一样已经这么干了好几年,定会比他更稳。
左护卫,
齐夫人,
齐缨望着回身过来,垂目行礼的左千闵:寨主回来之前,就由我暂且坐镇三脊峰,
众人的神情反应,她此刻不去深究,只强行默认这样突发的混乱下,在场者已无人可以反对:宜茂的事,就由耿至同你一起查实了,如果寨主
大堂的安静里,她唯听到自己的声音回响,不高不低,虽显沙哑,但镇静得自己都觉得可怕:如果真有什么不测,三脊峰恳请建原王替我们寨主和此番前去的弟兄,伸张公道。
是。
耿至,
夫人,
刚才那个冯郡守的信使,去把他先关起来。
是。
阿缨姐!
一路无话迅步回来,才进了主院,耿至便扯了齐缨胳膊,似乎终于按捺不住,带了怒气把她拽进主屋里。
阿户紧紧跟在他们后面,又是惊慌又是害怕,眼看齐缨给一下推到椅上,耿至怒意冲发,更不知道现在要怎么办才好。
你怀孕了?真的?大哥的骨rou?
嗯,齐缨皱眉抚上肚子,仿佛不在意地笑了笑:有什么奇怪的。你当他为什么非要我自己先回来。
耿至盯着她放在小腹上的手,她的手现在已经洗干净了,但那道血指印印在衣裳上,现在看起来黑乎乎的,跟老二的尸体一样。
按大哥跟她平时的架势,有孕并不奇怪。但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他想不怀疑都不行。
二娘一会就到,耿至终于说道,眉头要皱成疙瘩,待会就知道你是真是假了。
齐缨神情看起来也从容:悉听尊便。
赵二娘由人打着灯笼领过来时,也不多言语,直接就着桌子上的软缎给齐缨把脉,摸摸叩叩,问了几个问题,齐缨答完,她再扣着她脉搏,神色凝重,似乎听了很久,方道:是有孕了。
耿至也只得默然点头。
但是现在脉象很不稳,赵二娘开始提笔,这几味药,去看看还有没有,尽早煎服安胎。
耿至拿着纸去安排,齐缨没一会就把阿户打发走,房门阖上,微微晃动的火光里,跟赵二娘面面相视。
二娘!
我听说了,
同时开口,赵二娘愣了愣,而齐缨眼里都是几近亢奋的光:听耿至说是你来,我都要开心死了!
老周大夫上次跟寨主都下山了,现在熟这个的只有我,赵二娘说着,而面色丝毫没有放松迹象,眉心里又是紧张又是担忧:你这是大胡闹了,齐缨!
她越想越觉从脊背到脑后,一片悚然:怎敢做出这样事来?!现在前后狼后有虎,你捅了这篓子,指不定还会有什么事端,到时越捅越大,你把自己架成这样,能镇得住么?!
怎么不能,齐缨反驳道,我能做到所有的事,我镇得住,我心里有数,知道该怎么做!
那怀孕呢?赵二娘反问,寨主若是回来了,一看你没有怀孕,那怎么办?
眼看齐缨陷入沉默,她低声斥道:你这可害惨我了!
不会,齐缨反过来抓住她的手,要是他回来,我就找个理由说孩子没了,磕到了绊倒了摔倒了受惊了,我不会连累你。
你少再胡闹,我才能不被你连累。
赵二娘又斥了一声,但见她这样子又犟又仍是害怕的,也觉得心软,手指回捏了捏她的手。可她想要收手回去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