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之后回来道:“余爷爷,巷子里新搬来的那户人家请您给他一些雕骨鹗骨,说他家里人被鸡骨头哽住了,想拿这个把鸡骨化去。”
余溪笑道:“他家平日少与街坊来往,今日终于上门了。亏他知道这些偏方。他怎么就晓得我家常常捕些雕啊鹰啊的?我去找给他吧。”
他正要到药房去,石琢心中一动,道:“余伯伯您辛苦半天了,还是我去吧。我记得那堆猛禽的骨头都搁在第二个药柜上的白绵纸袋子里,把那一袋子都给他好了。”
余溪笑道:“不用那么多,拿三四两就足够了。”
石琢嘻嘻一笑,道:“远亲不如近邻,难免要一奉十,留着他家以后吃鸡吃鱼慢慢用。”
余溪笑骂道:“听你这话就不安好心,盼着人家被哽死么?”
石琢一笑,径自去拿。
石冶心眼多,又最善察言观色,总觉得石琢此时的举止不像他说的那么简单。
没过两天,后晌时分石冶正在院子里晾晒衣服,突然听到巷子里某户人家一阵喧闹嚷乱,石冶十分好奇,便跑过去拉开门栓把门打开一道小缝,往外一看,只见一群差官凶神恶煞似地押着三个铁链缠身的汉子往外走,那三个男人正是新搬来的住户,前天还到家里讨要雕骨来着。
石琢挺胸昂首地走在最前边,一派威风得意,与平日在家中面对亲人时的温和体贴判若两人。
石冶暗自嘀咕,自家的东西真不是好拿的,只要了一袋鸟骨头就要被抓起来。
这时阿升在屋子里听到动静也跑了出来,巴在门上向外面张望着想看热闹。
石冶见他凑上来,忙“砰”地一声把门关上,拴好门闩,回头爆豆似地说:“你不在屋里招猫逗狗,跑到外面做什么?外面又吵又闹,一帮人拉拉扯扯闹哄哄地,有什么好看?快回屋歇着吧!”
阿升被一个孩子这样管教,却也并不在意,兴奋地说:“外面好多人,好热闹啊!是哪家办酒席开堂会吗?好像阿琢也在里边,你方才把门关得太快,我没看清,你再开门让我看看,如果真是阿琢回来了,就让他陪我说说话。”
石冶心道你若是看清他现在的样子,只怕再也不敢让他搂着睡觉了。
石冶哪敢再开门,连门边都不敢让他沾,使足了力气把阿升推进房里,又哄又吓地说:“那群人是来找人做苦工的,采煤挖矿很有意思吗?还办酒席哩,有个窝头吃就不错了。快回屋乖乖待着,你弟弟早上说今儿晚饭要做八宝肥鸭来吃,你还不进去等着?”
阿升好吃鸭肉,一听有自己喜欢的吃食,脚下立刻就软了,由着石冶把自己弄进房去。
晚上石琢回来,像往常一样在厨房里一边娓娓和阿升说着话,一边手上忙个不停,剥虾酿鸭的。
石冶在一旁帮着干杂活,看向石琢的眼神中偶尔会有一抹异样神色,总觉得这是个挂了羊头的老虎。再瞧阿升仍是毫不知情,一个劲儿往他身上贴,笑嘻嘻地说着孩子气的话,被石琢顺着他的性子哄得服服帖帖。石冶心道,你就和他亲吧,哪天被他吃掉了都不知道。
吃过晚饭,石冶照例帮余溪制药。
余溪正在用姜汁蒸首乌,石冶则在整理蟾酥。
余溪忽然问:“今儿晚饭时你看着你爹的眼神怎么有点小心翼翼的?像是在老虎旁边吃饭一样。”
石冶边干活边说:“余爷爷,你二侄儿怎么知道新来的那家不是好人?今儿都把人全家抓了。”
余溪捻着胡子道:“下次要叫‘爹’,你爹心思鬼着呢,要知道你这么称呼他,定然有你好受,只怕要让你打络子。雕骨烧了灰用酒送服虽可化骨鲠,但另一样用处却是接骨续筋。最近城里发生盗案,你爹心细,见那人拿到了一袋雕骨,脸上隐隐有大喜之色,却又勉强忍住,便有了怀疑。这两天访查明白,便带人将这一家拿了去。差官也不好作啊,凡事都要知道一些。”
看了看石冶仍不太自然的脸色,余溪道:“你从前没有来家的时候,是不是不喜欢公差?”
石冶沉下脸,道:“那帮鹰爪孙尽欺负人,不是打人就是抓人。”
余溪道:“公差之中也有善恶之分,不能一概而论。你爹不就挺好的?他把你带回家来,每天做饭给你吃,你还忌讳他。”
石冶低头想了想,忽然问:“那么阿升也是被他抓回来的吗?”
余溪一愣,马上哈哈笑道:“你那脑子里整天想的什么东西?这么古怪的事也想得出来。当咱家是掳掠人口的吗?”
石冶耸耸肩,道:“我总觉得他和你们不是一起的。”
余溪笑道:“你爹娘两个的事,你将来长大了自然知道。”
他起身取下墙上挂着的胡琴,端正了坐姿拉动琴弦,口中唱到:“想当年龙虎会建功名,实指望定江山享太平。本拟待凌烟阁书名姓,却不料黄泉路忽相逢。想昨日庆功宴君王笑,忽今朝狠官兵抄家门。满家宅亲骨肉绳捆索绑,闹市口倒身躯血纷纷。早知道百代苗裔今日尽,悔不如竹篱茅舍烹菜根。休羡他金冠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