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小七跺脚,扑上去便要扯安野的袖子。
安野往后一抽手,轻巧地避开了,又笼了袖子打发人:“出去的时候别关门了。”
小七好不容易酝酿出来了情绪,被安野一盆冷水泼了个彻底。他到底乖巧惯了,攒不出那不管不顾撒泼胡闹的劲儿,张着嘴哑了嗓子,死活嚎不出来了。
他愣愣地站在原地,没多大会儿便皱了皱脸,转身跑了出去。跑到一半,又折了回去,在角落里站了片刻,白着张脸,抄起书斋角落里不知是哪个落下的竹剑。
薛逸到底被制住了,拳脚劈头盖脸地往上招呼。这些人早已经不是四年前那群没有经验、把他围在中间却连根棍子都不敢去捡的半大小子了,砸下来的每一下里都灌满了力气,专拣着躲不了又疼的地方,那架势像是要他的命!
那个要抢他剑的壮个头仍然扭着他的胳膊、掰着他的手。
有人在给壮个头叫好。这人红了眼,发了狠,发了疯——好像抢走了那把剑,便能够撕裂薛逸的骄傲。
可薛逸也不再是当年那个被按在地上、拼命仰起头等着机会去夺一把木刀的孩子了。
他的剑握在他手上。
薛逸不理会落到他身上的拳头,连棍子都在围困后便丢开了。他左手上握紧了,挣出来的每一拳都落在那个壮个头脸上。
一记一记砸下去。
稳定的力度,稳定的速度。他不在乎别的任何一切,好像眼里只剩下了这么一件事。
一拳一拳落下去。
鼻血、口齿间的血、薛逸手上磕破了皮的血——糊了那人满脸。
周遭不知道什么时候静了。
那些人的拳脚还依着惯性落到薛逸身上,看着他的眼神却愈来愈忌惮,带着他们自己都未察觉的惊恐,像看到了从血海中爬出来的妖鬼。
积聚了几年的气劲尚且支撑着壮个头,他忍着疼痛和恐惧,仍然同薛逸角着劲。想要从他手上夺走这把剑,想要把他按下去、痛揍一顿——
想用这把他死不愿意放手的剑,把他打到低头,打到求饶,打到他再也没办法有那样的张狂!
壮个头脸上生疼,击打在血rou上的声音从骨头直透到内心,让他下意识地觉得听到了死亡。他撑着口气抬眼。他要看看这个人被围攻的狼狈样子,好让自己再生出点勇气,好扛过薛逸的“困兽犹斗”,好把这小子的头彻底按下去——
薛逸目光冰冷,死死地锁在壮个头身上。
少年面无表情地,不咬牙切齿,也不狰狞愤恨,那张脸甚至称得上平静。
壮个头对上薛逸的眼睛。那里头淬着彻骨的寒冰。
所有的不甘、仇怨和妄想,忽然溃散了。
壮个头本能地想要逃,却发现自己被薛逸反扣住了手指。少年右手上的血缓慢地淌下来,流到他皮肤上,粘稠冰冷。
他止不住地颤抖。
仍然在落下来的拳头,接连堆叠的痛楚,糊住了视线的鲜血。血腥味从鼻腔里呛进去。他曾经闻到过很多次,从来没有那么刺鼻。
他忽然想起来了当年恐惧。
其实并不全然来自于“云山上人”的一剑,还有薛逸夺下木刀、横扫而过。锐利的、当胸的一击,薛逸瞥过来的、凶狠又森严的眼神,几乎构成了他之后很漫长的时间里全部的噩梦。
他终于意识到,方才要夺剑的时候,自己掰着薛逸的手,甚至不敢去抓剑鞘——他多怕薛逸顺势□□剑,一剑劈了他!
他想起来自己那么想把薛逸打趴下,那么想让他低头,那么恨他、那么愤怒,是因为——他怕他啊!
冰面般冷漠的视线里,壮个头终于哭号出声。
作者有话要说:
[1] 为什么没有春天,因为突然发现时间调不拢了,emmm,扎心
第68章 昭昭(二)
“师父啊——”方淮跌进书斋。书斋的门大开着,没有什么能再挡住方淮的汹汹来势,他直接滚了进去,被安野拦了下才勉强停了下来,心有余悸地瞪着桌角。
“怎么?真要让人打死了?不能吧。”安野皱着眉。
方淮直摇头,已经没了先前要死要活一般的急迫:“不是啊师父!大师兄快把他们那领头的打死了!”
即使在那六个混账小子里,壮个头也是当之无愧的小头目。方才他那一嗓子哭出来,旁边的人便再也顾不上别的,都手忙脚乱地要去拉架。可薛逸即便打不过他们人多势众,还拿捏不住一个零头么?登时整个场面乱成了一团。
方淮见势不妙,想着大师兄一时半会儿大概也吃不了亏,撒了丫子便跑回来搬救兵。
拉架?开玩笑!他自然不可能去拉架,且不说久积的仇怨,便是他真冲进去了,到时候误伤了,不还是给大师兄拖后腿!
可他也害怕。照着大师兄打起架来不管不顾的那个劲儿,真要把人折腾出个好歹来,大师兄自己就得陷进麻烦里。
安野却是一下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