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变成了一个英朗的少年,握紧了拳头要保护他的兄弟。
小七只瞥了一眼,就转了视线,死死地盯着下面。
下头冷冷地对峙着,气氛紧绷到了极致。
大师兄背后的人忽然动了!
“大师兄——”他脱口惊叫,被方淮盖住了声音。
少年再也管不上什么角度,只匆匆压了一把小七的肩,示意他别动,便跃了出去,举着剑便劈向那个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敌人。
小七心提了起来,跳得飞快。
他指尖微微地颤抖着。
大师兄,方师兄,可行师兄……打人,被打,悍勇无畏,狼狈不堪。
拳头不住地落到方师兄身上。血从大师兄指节上渗出来。
小七紧攥着衣角,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再也顾不得害怕。
大师兄曾经挥剑撂倒了他的敌人的凌厉,跟眼下在一群敌人里头厮斗的凶狠;方淮片刻前飞扑下去的身影,和下头在拳头底下不断挣扎着的少年——
在他眼前回闪,重叠。
他……他多想站起来,跟方师兄一样,冲进这场厮杀!
哪怕被打!哪怕——
我、我有我能做的事情!
他站起来往山上跑。
师父依旧不着急,全天下可能只有大师兄本人才能喊得动他。
小七朝外跑的时候,顺手捞了把门,想要关上,刚好瞥见了立在门边的竹剑。
他下意识地想要避开目光,却又第一次强迫着自己去正视。
他们没有带剑,可平日里都是练剑的,如果有竹剑……会不会好一些。
他急喘了两下,强行把恐惧压下去,心一横,抄起剑。手抖得厉害,却死死地抓着不愿意放手。
也……也不过如此,不是么?
他给师兄弟们搬去了竹剑,冲进混战的人群,看着大师兄长剑出鞘,横过对面少年的脖颈……
一片混乱。
到一切都散了,他看到大师兄皮开rou绽的手,师兄弟们脸上的青紫,只觉得心疼,鼻子发酸。
真是奇怪……不是再也不会哭了的么……
小七狠狠地战栗,匆忙地吸了吸鼻子,去看大师兄,去看方师兄,不让自己去触碰那些碰不得的记忆。
过了很长时间,在他们的插科打诨里,小七慢慢放松下来。
被他忘了许久的恐惧终于又找上了他。
小七颤抖着,死死抿着唇,虚幻的血色再一次占据了视野。可是……
这一次,他好像在似有似无的血光里,看清了天边的夕阳。
那么温柔地照着他们青紫流血的脸,又把他们握剑的手映得那么平和。
那是要保护自己人的手。
他偷偷走上去,碰了碰搁在地上的竹剑。第一次真真正正地,试着去触碰。
微凉,微暖,谁的体温覆在上头,还没散尽。
小七深吸了口气,闭上眼。
不过是一根竹子而已,跟方师兄拎下来的扫帚竿子,没什么区别。
谁的手搭在了他的肩上,像是安抚,像是鼓励。
又一只手覆了上来。
谁轻拍了拍他的背。
……
像要告诉他,都过去了。我们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可是,你再也不会是那个被乱世践踏的、无助的孩子。
他开始去看他们练武。
靠着墙,在驱不散的虚幻里头,苍白了一张脸,战栗到几乎没有力气站直。
他看着刻在了他记忆里的恐惧在眼前来回。
想要尖叫,想要逃离,想要把自己蜷起来——
他握紧了拳头,咬死了牙,瞪大了眼睛。
看着他们。盯着。连一刻的偏移都不允许自己。
像要把他们挥剑的模样,烙到自己眼底。
就这么过了一年。
小七一点一点试着走进了那个院子。
无比漫长而艰难,他跟他的梦魇厮斗,咬牙切齿地要撕裂那片混沌。
厮斗,被吞噬,又拼命挣扎出来,挣扎到这一年的初秋。
跟南绍打的仗胜了,先前去南线支援的望州守军返乡。
大师兄问他们,去不去看行军。
行军。
打仗。
厨房的雾气缭绕下,小七的脸色一点点被蒸腾掉了血色。
光是一把竹刀就能要他用那么久的时间去抵御惊慌,那看到军队——离战争最近的那些人,恐怕,是要被抛荒到恐惧的最底层了吧……
可是,鬼使神差地,他点点头,说我要去。
他想,就当跟着大家、跟着大师兄出去玩一趟吧,机会也难得,反正……不看就好了。
他们在树上守了两天,官道上空阔得像被人遗弃了一般。要不是那晒得慌的日头,真有些郊游的意味。
到第三天午后,他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