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冽从一个不知名的沿海渔村的老旧民房里走出来的时候,外面阳光正好。这里的气候比月光岛上那种四季如春的自然环境要恶劣得多,风里混杂着海水特有的腥咸味道,仿佛还夹杂了rou眼看不见的细碎盐粒,在外面待的时间长一点儿,都会觉得脸被风吹得干的发疼。
杨冽和孟竹希来到这里已经一个多月了。没有压迫控制折磨调教,他们在这里的这些日子过得很好,平平静静的,轻松而愉快。
他得到了许久没有体验过的自由。天高云淡,连带着咸味儿的空气呼吸到嘴里都是痛快的。而且,也没有了那种眼看着自己马上就要失守沦陷的恐惧和无力感……
但是也只能这样一直平平静静下去。
杨冽报不了仇。家族财团已经被杨东霆完全控制,他冒然回去无异于自投罗网。而孟竹希的力量有限,绝对没有强大到能够帮助他力挽狂澜扳倒杨东霆的地步。找那些从前跟杨氏有生意往来且与父亲关系都不错的企业掌舵人帮忙,先不说人情冷暖这些人会不会帮,他现在全身上下没有任何一样东西能证明自己的身份。只是出境一条,他现在都做不到。
他手里只有一张牌能打,但却始终不敢贸然放出来。
他知道月光岛一定展开了针对自己这个逃奴的严密搜捕,从这里出去,可能自己或者孟竹希还没有任何动作,就已经被人抓住了。
他机关算尽,为的就是把手里这最后一张牌扑出去,这是他从月光岛逃出来的唯一意义,事关重大,他必须小心谨慎步步为营思虑周全,赶在月光岛的人找到他之前,把要做的事情做好。行差踏错一步,都有可能万劫不复。
孟竹希一直以为促使他处心积虑逃出来的首要目的是去报仇,但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事实不是这样的。他这样逃出来,除了为给自己以后的复仇铺路外,还有另一个同样重要的原因——他必须要暂时逃离孤月对他的控制。他要给自己一个缓冲,否则的话,眼看着自己一步步沦陷的痛苦就能把他压死。
其实他知道自己逃不过月光岛的追捕——理论上来说,他也不想跑。用一个玩具傀儡娃娃的身份回到杨东霆身边,取得他的信任,再在适当的实际一举反击,这几乎是杨冽盘算过的,最有胜算的一种复仇方式。
但他的确需要一个缓冲期和恢复期,以此来阻止自己在孤月手上进一步越陷越深,彻底沦为身心都被调教师支配的卑微奴隶。
“杨冽!”
他心里盘算着各种事情,回身去关院外大门的时候,孟竹希从里面追出来,他脸色带着病态的chao红,说话间还忍不住的咳嗽,“你别出去,我没事的,不然我自己去买,你留在家里。”
杨冽停下要关门的动作伸手把追到门口的孟竹希往里面推了一下,他穿着普通的衬衫长裤,皮带扎出漂亮的腰部线条,宽肩窄腰大长腿,几乎能把孟竹希整个人罩在自己的身形里,“你在发烧,好好回去躺着,我买了药就回来,不会那么巧他们正好找到这里抓我回去的。”
刻板的声音,干净利落,但是隐隐的带着一种上位者惯于说一不二的气势。
其实真的没有这么巧的事情,杨冽在路上找人问了药店怎么走,去买了退烧药再原路返回,一路上风平浪静,没有半点涟漪激起。
——除了他路过一家小报亭的时候无意间往报摊上扫的那一眼。
就好像命定的劫数似的,该你有的那一劫,你怎么都逃不掉……
报纸和商业杂志上较为醒目的位置,几乎都报道着标题相近内容相同的一则消息——杨氏集团前代掌舵人杨东霖中风昏迷不醒卧床已逾数月,大儿子失踪,刚满十四的小儿子罹患严重抑郁症和失语症,据知情人士透露,或将被送往Jing神专科接受治疗。
而商报的另一则消息称杨氏现任总裁兼最大股东杨东霆决策失误,受其影响,杨氏股票以连续低迷两周半,业内人士评论,如此下去,杨氏再难铸就昔日辉煌。
一段报道看下来,真真正正的五雷轰顶。
杨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那间暂时落脚的民房的,只知道回去递药给孟竹希的时候,药盒已经被他捏得彻底变了形……
从他最后一次见到父亲到现在,父亲竟然一直昏迷不醒……而他那么活泼天真的弟弟,短短几个月,竟然就沦落到了抑郁失语的地步!还有公司……那是杨家几代人的心血!
杨东霆,你到底对他们做了什么?!
杨冽在无意识间把指节攥得噼啪直响,眉头紧蹙,眸子微微眯起,目光复杂而冰冷……
孟竹希在一旁看得微微惊心,忍不住的轻声喊他,语气里藏不住的担忧,“……杨冽,发生什么事了?”
杨冽回过神来,看着眼前这个一个多月以来对他处处忍让照顾的文雅男人,闭了闭眼睛,强压下心里忽然涌出来几乎要无法控制的念头,慢慢的深呼吸,良久才摇摇头,声音却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沙哑而压抑,“……没事。”
其实怎么会没事呢,孟竹希原本就是玲珑剔透的人,看着杨冽一天